一大早崔晚就挑着两个木桶往青鸟街赶去，这会天才蒙蒙亮，街两边的铺子才刚刚开门。竹笋片泡在水里，重量不轻，随着崔晚的脚步担子两头吱呀吱呀的响。

“卖竹笋～”崔晚拉长了嗓子吆喝，崔小小跟在后面，她的篮子里装了灰灰菜，马齿苋，折耳根还有一捧用叶子包着的地泡。听到崔晚吆喝碗，她也扯着嗓子开始吆喝，娘俩一大一小走在街道上引得好些人侧目。

“哎，小姑娘。”母女俩没走多久就有一个老妇人叫住她们，“我看那篮子里放了有地泡。”

“对。”崔晚停下脚步。

崔小小也机灵的提着篮子跑回去：“阿嬷你看，都是红红的，吃起来可甜了。”

“哎哟是吗？”老妇人笑眯眯的弯腰看了看，随即露出一丝怀念，“自从跟孩子搬到镇上来，这些野果子就没有吃过了，小姑娘你这怎么卖的?”

崔小小回头看着崔晚，得到娘亲无声的鼓励，崔小小开口：“阿嬷给一文钱就好了。”

“一文钱，好。”老妇人高高兴兴的摸出个铜板放在崔小小手心，这一捧地泡再怎么也有半斤，个头又大又新鲜，一文钱花的值。

“娘。”崔小小捏着一文钱蹬蹬跑到崔晚面前，伸长手，“给娘亲。”

“这是你摘的地泡，卖的钱自个收好。”崔晚重新挑起木桶，小姑娘虽然还小，但小金库要早早的存起来，不过说起来那灵芝也是小小摘的，以后有钱了还是要给她存起来。

娘亲让自己收着。崔小小盯着铜板看了好久，然后郑重的放进小荷包装好，接下来吆喝卖菜的劲头更足了。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天上的云就红了一片，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阴沉下去，远处吹来的风卷起道路上的尘土，一股暴雨欲来的压迫感。

官道上崔晚挑着木桶，眼看天色不对她就把剩下的竹笋片便宜卖了。镇上的人虽然比乡下人富裕些，但还是要囤冬天的口粮，趁这个时候天气好，早早的晒些菜干子才不至于入冬的时候着急。

风大，雨也来得急。母女俩踩着雨水推门进了屋。片刻后屋子里生了火，好在现在天气不冷，淋了雨喝口热水浑身就暖和起来。

崔晚穿着棉衣，认真的缝衣服。布料是早几天前就裁好的，但是一直有事耽搁没做，也累的这会得加班加点赶制。

外面的风卷着雨一阵一阵的大，崔小小蹲在崔晚身边看着头顶上的屋顶，每一阵风呼啸过，好像屋顶都要被掀飞似的，“娘，雨什么时候停啊？”

崔晚抬起头活动活动脖子：“不知道。”

“我们的屋顶会不会塌呀？”崔小小忧心忡忡道。

“应该不会。”崔晚抬起头看着房梁，徐家人当时修这房子的时候都是用的好木材，只是荒废了这么多年，这般想着崔晚也开始担心起来。

好在老天爷眷顾，大雨下了一阵后就慢慢转小，崔晚见此连忙去看棚子里的鸡鸭和兔子，它们可不能有事。

这些鸡鸭和兔子都没见过大风大雨，在篱笆圈里伸长脖子好奇，不时发出咯咯嘎嘎的叫声，只有兔子一看到崔晚进来就直立起身子，一副讨食的模样。崔晚进去检查了一圈，先前下雨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会不会漏雨，没想到还不错，为此心里也舒了口气。抓了把晾焉的草给兔子，鸡鸭也没有落下，鸡鸭肠胃不像兔子那么娇气，新鲜有露水的草也能吃。

刚才的雨来得急，这会倒是转为毛毛细雨，崔晚来到菜地边，豇豆苗缠在竹竿上稳稳当当，但辣椒却有几棵倒在地上，茄子也是如此，倒是白菜，苞米和地薯经过风吹雨打后变得格外的水嫩。这雨今天大概是不会停，就崔晚砍了几根树枝来把倒地的辣椒和茄子撑起来的功夫，雨势又加大了。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鱼笼会不会被冲走。”崔晚想起上次大雨过后就丢了一个鱼笼。

雨云沉沉，早早的天就黑下来。屋子里生着火，崔晚借着火光缝衣服，身上被炙烤出一身汗：“大集还要两天才散，等明天雨停了去买油灯回来。”

“行了，袖子做好了，小小来试试。”崔晚拎着衣服抖了抖。

～

翌日雨过天晴，山那头一道彩虹浮在空中，早起的飞鸟不时飞上天空不时落下枝头，叽叽喳喳好生惬意。

风吹来，柔柔的撩动岸两边的芦苇和平静的河面。

“哗啦啦”

缓水滩荡开圈圈波纹，崔晚提着鱼笼往岸上走去。崔小小守在木桶旁，看到崔晚走过来连忙站起来：“娘亲，有吗？”

“有几条泥鳅，我再去看看另外两个。”

昨日下雨涨了水，但这次崔晚有了上次的经验，下鱼笼的时候多用了两根树藤栓起来，同时在提起来的时候还特别注意里面有没有蛇。上回那条蛇卖了一两银子，这会崔晚不仅不怕，还隐隐期待起来，那可是一两银子，钱啊！

不过这次叫崔晚失望了，三个鱼笼里面都没有蛇，倒是有一条巴掌大的鱼，用来炖汤再合适不过。

下过雨，山里的菌子就一个劲的往外冒，就连野菜野菜也水嫩了许多。

崔晚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长柄砍刀走在前面，不时挥刀砍开挡在前面的树枝，然后再转身伸手去拉走在后面的崔小小。爬上山坡，就到了山顶，山顶上意外的没什么树，只有几块巨大的岩石。崔晚见这些岩石够稳当才小心爬上去。

母女俩一大早就出门往山里来，但没想到下过雨的山里头雾气弥漫，本想再走一次上次捡到灵芝的原路，没想到在山林里头转来转去就迷了路。眼见天色转暗，再加上山里黑得要早些，崔晚只能想着爬上山顶看能不能看到杏源村的方向。只是可惜，眼下不是现代高楼大厦耸立的现代社会，崔晚爬上岩石也没有看到任何房屋，只有绵延起伏的群山。

崔小小站在崔晚身旁，毫无所觉眼下的困境，只见到篮子装满了菌子，高兴地咧出笑来。听到崔小小笑声，崔晚低头摸摸她的发顶，“那么高兴，不怕今晚上我们在山里过夜?”

“不怕，因为有娘亲在。”崔小小肯定的说。

崔晚闻言一笑，最后看了一眼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吧，下山。”

“好。”崔小小伸出手牵住崔晚的手。

上山时崔晚记得有一条瀑布，山林里头除了不时传来鸟叫声和野鸡的咕咕声，就是崔晚往山下走折断树枝的声音。走一段路，崔晚就屏息听水流的声音，落下的金灿灿光芒穿透枝叶缝隙落了下来，同时崔晚也听到了水流从高处落下来的声音。

“找到路了。”崔晚微微一笑，用手调整了一下背绳的位置，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瀑布从十数丈的高处落下激起数米的白色水雾，崔晚脚下站定后才伸出手把崔小小从坡上抱下来：“顺着这条瀑布下面的河往下走，不出三十分钟就有一条路，那条路就能到前山。”

这会山里头已经灰蒙蒙，崔小小紧紧抓住篮子的提手，听到崔晚的话重重点头。到这里崔晚一只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也有心情点点崔小小的鼻子：“再坚持一会就回去了。”

“嗯”

“等等。”崔晚朝崔小小比了个嘘的动作。只见瀑布下方的河边上有几只山鸟在喝水。这山鸟比普通的鸟大上许多，倒是和野鸡长得很像。崔晚拿起别在腰间的弹弓，心里暗自祈祷：祸福相依，今日我迷了路，也要得些好处才行。

弹弓拉紧，石子飞出去，偏了。

山鸟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崔晚惋惜不已：“算了，先下山。”

山里一到夜里就安静不少，这里已经靠近村子，虽不是前山但偶尔也有人走动。因为夜色下不好走路，崔晚特意砍了一根棍子来探路，往前面草丛一敲，振翅飞起一群尾巴冒着荧光的飞虫。见此崔晚不禁停下脚步，是萤火虫，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萤火虫还有很多，因此也意外的为崔晚照亮了下山的路。

今日月亮不圆，只弯弯如钩的挂在天上。夜风微凉，老宅院门一开一合，屋子里渐渐亮起火光。

屋子里崔晚正专注的烧水，要说今日也是老天爷眷顾，打偏了山鸟，到前山的时候却是因为走路的动静惊动了野鸡。一群野鸡扑棱棱从矮树丛底下飞出来，崔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弹弓打，没曾想还真有一只被打中。想起上一次也是在前山打到的野鸡，看来自己和这里还挺有缘。

水烧开后就是烫毛拔毛，早上出门的时候崔晚特意去河边挑了水回来，就是怕下午回来晚了。不过如此，水也不够用的，和崔小小交代了一声让她从屋里关好门，自己则拿着长柄砍刀出门挑水去了，老宅偏僻，夜里出门手里总要拿点什么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