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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书书 > 玉黎诀 > 第78章 覆局

第78章 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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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韩佐年瞧了个空闲,挥枪救父,直刺孤狼。但孤狼头都不回,左掌一翻,扣死枪头,脚下一错,腰身一拧,就让佐年的兵刃脱了手。他旋即飞腿一踹,竟将一七尺男儿踹出丈余。韩佐年狠狠撞在了屋中木柱上,眼前一黑,口中鲜血四溅。

“前辈你快住手啊!!”

师韵掏出金扇,但根本没有上前的机会,她带着哭音喊道:“你快想想!想想自己是谁!你一直珍藏着宋军的军旗和甲胄!你不是任人操纵的傀儡!!”

然而孤狼的眼前只有杀戮。

他双掌齐出,封住韩仪所有退路,双腿如劲弓蓄力,一记膝撞直取韩仪腹部,韩仪强提内劲,双臂交叉下压,硬生生挡住这一击,仍被震得脚步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孤狼再度突进,手刀劈下,直取韩仪面门。韩仪勉强接下这一招,师韵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孤狼近前,然后再对方靠近之时,一个转身绕侧后,同时化拳为掌,击落了他头顶的狼面。

狼首面具被飞击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咣当坠地。上面毛发已被岁月风干,仍残存着斑驳的灰白纹理,额间的狼骨微微泛黄。狼口微张,獠牙锋利,眼窝处则是两个幽深空洞,透露出死寂般的冷意。

韩仪回头看去,失去鬼面遮掩的孤狼,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那是一张他见过的脸。

洗净血污之后面容棱角分明,剑眉入鬓,眉骨高耸,目若孤鹰,深邃凌厉。面廓刚硬如刀削,鼻梁笔挺,薄唇紧抿,即便微微喘息,仍透着一股沉默而凌厉的杀气。

“是你……?!”

韩仪迟疑片刻,惊诧道:“游骑兵营的指挥使……沈风?”

沈风……?

孤狼对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印象,他只知道他的猎物还活着,狩猎仍未完成。目光一凛,挥掌又上,疾如雷霆,直逼韩仪面门。

韩仪抬臂封挡,腕骨震得发麻,连退两步,脚步未稳,孤狼已欺身逼近,肘锋横扫,狠狠撞向他的肋下。韩仪闷哼一声,强行稳住身形,见空隙乍现,袖间寒光一闪,飞刀破空而出,直取孤狼咽喉。

可孤狼反应快若鬼魅,探手一抓,竟将那枚飞刀生生截在半空。他腕子一翻,反手便将刀锋逼向韩仪咽喉。

韩仪心头骤紧,冷汗自额角滴落,急忙伸手死死攥住孤狼的手腕,五指扣紧,青筋暴起,极力阻挡那柄近在咫尺的利刃。

孤狼双目充血,獠牙微露,指节收紧,执意将刀刃一寸寸逼近韩仪颈侧,锋芒已贴着肌肤,寒意渗入血肉,杀意浸染。

“刺下去!”

萧老爹浑浊的双眼骤然变得狂热,他用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声音尖锐而歇斯底里,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刺下去!杀了他!!”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仿佛这一刻已等了十年、百年!他整个人颤巍巍地前倾,双手死死攥着拐杖,恨不得自己上前去取了韩仪的性命。

绫时见状,猛地扑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厉声道:“萧老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恨将军?!”

老头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狼,眼中满是执念的疯狂。

绫时死死盯着他,怒吼道:“你也是前锋军的吗?!可是误会已经澄清了!前锋军的败阵不是将军的错!山魈!你倒是说句话啊!”

山魈扫了绫时一眼,皱起了眉。他眼底浮现一丝不可置信,盯着眼前癫狂的老者,迟疑道:“萧老爹?你……你是萧慎的爹爹?”

萧老爹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轰然破碎,他猛地攥紧拐杖,青筋暴起,怒吼道:“不要提起我的慎儿!若不是韩仪狗贼的奸计,他怎会死在乌池山!”

那撕心裂肺的愤恨,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毒,此刻终于爆发。

“胡扯!”

绫时怒喝道:“杀死他的,是西夏的敌军!不是韩将军!”

萧老爹疯狂地摇头,声音尖锐刺耳:“一派胡言!我党项一族,世代驰骋边疆,从无败绩!乌池一战,本是必胜之战!若不是韩贼私自换阵,我儿稳坐军都虞候,怎会被临时调往前锋?!怎会无端死在那片战场!”

话音未落,屋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山魈倏然一震,脸色猛地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老者,低声质问:“你是党项人?!萧慎是党项后裔?!”

他的话像一记惊雷,炸得众人一时愣住。

山魈喘着气,脑中迅速理清这些年所有的疑点,眼底燃起滔天怒意:“你们才是细作?!是你们把前锋军的行军计划走漏的?!”

萧老爹仰头冷笑,目光透着深深的憎恶:“宋人欺我等百年,强占我族之土,欺压我党项子民!乌池山、夜隐关,本就是我党项的疆土,今日……今日终有夺回之日!”

他的话字字铿锵,竟透着某种病态的狂热。

山魈双目血红,浑身颤抖,若非被捆缚,他此刻定已冲上去撕碎眼前的老者!“竟然是你……竟然是萧慎……是你们害死了整整两千多名前锋弟兄!!”

萧老爹不答,眸色阴冷如死水,拐杖在地面上重重一敲,沉声喝道:“孤狼!杀了韩仪!”

此时,孤狼的刀刃已逼至韩仪喉咙,仅剩一线之隔。

绫时和师韵看见这一幕,哪里还顾得上萧老头?两人猛地扑上前去,一左一右同时抓住孤狼的手臂。

“前辈你被他骗了!你快些想起来!你是沈风!是游骑兵营的指挥使!韩将军是你的主帅啊!!”

孤狼双目充血,牙关紧咬,杀意未减,手腕猛然一震,竟生生拖着两人一同向前,锋利的刀刃缓缓刺下,刀尖已割破韩仪的皮肤,血珠从颈侧渗出。

生死关头,师韵灵机一动,失声尖喝道:“沈风!那根红绳!那根红绳是谁给你的?!”

话音一落,她就觉得孤狼的手劲有所削减。

韵儿一把抓过绫时的胳膊,褪去衣袖,露出手腕上的赤红细绳。

那是一根三股交织的蚕丝细绳,细腻而柔韧。本是艳若朱砂的红,经岁月浸染,光泽渐暗,如饱经风霜的红梅,娇艳褪去更添坚韧。

七星烁夜,红花漫天,千丝垂落,谁人踏雪而来,笑靥盈盈?

沙起风烈,血染山道,万骨成丘,谁于乱世拾亡魂,杖影寂寂?

孤狼的手骤然一松,握着的飞刀坠落,刀锋撞击地面,发出清脆而空茫的回响。

剧烈的痛楚登时席卷他的脑海,如同万千碎裂的旧日幻影,在黑暗深处疯狂翻涌,撕扯着他的意识,将他割裂得七零八落。他的呼吸急促,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似要将那些蜂拥而至的回忆从脑海中赶出去。可记忆却如决堤江河,不受控制地冲刷而来。

“啊——!”

头痛欲裂让他站立不稳,踉跄后退,脚步凌乱,口中发出压抑的低吼,随即猛地撞向墙壁。可旧忆如潮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嘶哑而绝望,震得屋梁微颤,令人不寒而栗。

“前辈!!”

师韵和绫时手足无措,他们不敢上前,无法拉住孤狼,不知如何才能帮他。

“孤狼!杀了他!杀了韩仪!!”

萧老爹几近疯狂地叫嚣着。

孤狼再也无法承受旧帅府的昏暗聒噪,他稍稍抬头,看到门外日光大亮,如梦境尽头的光明。他足下发力,抛却一切,向屋外奔去。

然而,就在他刚跨出门槛的刹那,院外传来一声暴喝——

“胆敢伤我将军?!拿命来偿!”

都渚的身影如风般掠至,他原本带兵巡守夜隐关,忽闻帅府内传来异动,未及细问,便飞身赶来,刚至门口,便见韩仪倒卧屋内,喉间渗血,而孤狼狂奔而出,浑身杀气未散。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怒火瞬间灌满胸膛,长刀出鞘,带着雷霆之势,直刺孤狼心口。

噗嗤——

刀锋穿透血肉,深深没入胸膛,刀尖自后背透出,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在日光下绽出残红一片。

孤狼的脚步猛然一滞,狂奔的身形顿在半空,像是被无形之力拉住。他睁大双眼,血色褪去,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未能出口。

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口贯穿的刀锋,血从伤口汩汩涌出,顺着衣襟蔓延,滴落在地。绽开朵朵红梅。

光明近在咫尺,而他的身躯,却无力再向前一步。

都渚回手抽刀。

孤狼的身躯向前一挺,遂即往后倒去。

他看到碧空泼墨,星光烂漫,酒已醉,不知是天在水,一船清梦压星河。恍惚之间,一朵朱花落在眉间,似有笑语盈盈,他迟迟不愿醒来……

他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开口,可是喉头一甜,最终还是化作无声的叹息。

“前辈——!!”

绫时和师韵飞扑上去,接住了孤狼倒下的身躯。

血如丹花绽放,韵儿晶莹的泪落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孤狼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但韵儿知道,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孤狼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扯断了颈间的一根细绳,颤巍巍地,放在了绫时的掌心里。

“前辈——你——!?”

孤狼的手指微微颤抖,推着绫时的手,示意他收好。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他就只是这样攥着阿时的手,缓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十五年了,他终于可以,睡上一觉了……

“前辈……你别睡……你醒醒……前辈……”

绫时涕泪横流地呜咽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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