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躲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抽筋了，换个姿势。”

时选信了，认识的时间太长，关系太熟，他想不出03有什么躲着他的理由。

他拍了拍03的肩膀：“你刚刚没生气吧？”

“没有。”

03将前不久在脑海中浮现的无厘头的感觉抛在脑后，垂眸与时选对视，他没在里面看见任何暧昧的情愫。

“什么生气？”一旁的叶子被他们的谈话声吵醒了。

时选扯开话题：“没什么。”

叶子也没深究，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怎么还在开车？洛翊都在地上坐了一路了。”

琥珀瞥了眼窗外：“那东西还跟着呢。”

叶子回头定睛看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现：“哪呢？”

“你看不见的地方。”莫缱恩笑道。

她抬手指着前面的一个地方：“停那里吧。”

“那怪物跟了一路但是都没现身，那就说明也有忌惮，要是真过来了我们也不一定打不过。”

宁则睁开眼：“我和他交手过，四个人的话和它五五开吧。”

“反正肯定能保住洛翊他们，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死亡，暂时下线一下而已。”

时选感觉自己耳朵好像过滤掉了一些东西：“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宁则知道这些言论会被屏蔽，看着时选睁大眼睛的样子忍不住逗道：“最坏的情况是我们要暂时分开一下。”

时选正要说什么，车突然停了下来，琥珀回头说道：“该下来了。”

他率先一步走了下去：“好累。”

叶子幸灾乐祸地说道：“都说了我来开，看看这就是不听我的话的结果。”

时选的腿曲着太久，猛一下伸直有些站不稳，像是和这两条腿刚认识一样。

宁则从另一边下车绕了过来，伸出了手正准备扶着他，没想到03也刚好跟在时选的身后下来，径直抓住了时选的另一只手臂。

时选的左右都被搀着，沉默了两秒：“我也没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吧？”

“万一摔了怎么办？”宁则挑了下眉，目光落在时选脸颊的红痕上，“我可不会让你受伤。”

闻言，03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敌意，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宁则，厌恶感陡升。

本来凭着他和时选相识这么久，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时选会选他，但03不知为何觉得时选会在乎宁则。

03抓着时选的手有些动摇，慢慢松开了，但下一秒就被他人的温度覆上——时选反手回握住了他的手。

时选没看出宁则和03之间的暗斗，秉着信任毫不犹豫地往后靠在了03的身上：“就是腿麻了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伤，秦遂扶着就行。”

因为这么点小事麻烦宁则的话他有点过意不去，还是秦遂用着安心。

宁则的笑意渐渐消失，嘴唇抿紧，将嘲讽的话咽了回去：“好。”

他要是说出什么对03不好的话来，时选又该不高兴了。

宁则的心里堵着气，转身就消失在了时选的眼前。

时选看着他的背影，不解地皱了皱眉：“他生气了？”

03：“可能是坐车坐累了。”

他状若无意地问道：“他对你还挺好的，为什么不要他帮你？”

“总不能让一个认识两天的人来做我的拐杖，还是你方便，咱俩谁跟谁。”

“所以……我只是拐杖？”

“不然呢？”

对话就此结束，03默默地松开了时选的手，语气透着一种凉意：“我不当拐杖，你自己走吧。”

时选无所谓，反正站了这么一会他的脚也好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占据了他的心神。

“你也生气了？”

也？

03听到这个字就莫名不爽，有种被排在宁则后面的感觉。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神：“没有。”

他才不会生气，又不是宁则那种蠢货，被拒绝了就要发脾气，他只是不想变换物种而已。

又走了一个，时选有些头疼，这两个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一点心思都猜不透。

他站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往莫缱恩那边走去。

他们今晚停留的地方在一棵树下，莫缱恩，叶子和琥珀围成一圈坐着，中间堆了不少工具和食物。

他还没走过去，琥珀就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往旁边移了移，给他空出了一个位置。

时选站在他的身边，意识还在别的地方就被琥珀一把抓着坐下了。

“别看了，他们两个不在。”

时选：“不用把他们找回来吗？怪物还跟着呢。”

“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自己走丢不成？”琥珀拿起食物丢到了时选的怀中，“安心吃东西吧，不然等下遇到了怪物都没力气跑。”

说得有道理，时选想，这两人的武力值都比他高。

但是一直等到天空被染成橙黄色还是不见两人的身影，时选又有些担心了，即将到来的黑夜总是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叶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时选积极响应：“我也去。”

“你去找宁则，”时选分工明确，“我去找秦遂。”

琥珀下意识地想要拦着他，被莫缱恩的眼神制止了。

莫缱恩指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宁则是往这边去的，秦遂应该在那边，如果没找到的话也别乱走，直接回来。”

叶子和时选分别往她指的方向走去，琥珀看着时选的背影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跟上去：“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莫缱恩吸取上次找人的经验，时选和03一回来就被她打上了标记，“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们能第一时间过去。”

她盯着地图上面的几个小点：“以这个距离，那个怪物就算是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足够我们准备了。”

“就是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饿了吧，”琥珀猜测道，“这个怪物是游戏更新后投入的，在那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估计都没有进食过，好不容易遇上食物怎么会放过。”

“真是糟糕，”莫缱恩的语气有些严肃，“在进主城之前一定要把它甩掉。”

琥珀补充道：“或者干掉也行。”

莫缱恩叹了口气：“希望能把洛翊和秦遂安全送到主城吧。”

她所说的安全，并非是指在他们的保护毫发无损，而是洛翊和秦遂能够保持理智不异化成怪物。

琥珀自然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在这样的世界观里，如果不是玩家的话，能保持理智不沦落为怪物的人才是少数。

他轻声问道：“你又想起阿巧了？”

“嗯。”

阿巧的全名为凌巧，是他们刚玩游戏时认识的一个NPC，他们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忘记原来她只是个游戏角色，把她视作真正的同伴。

特别是莫缱恩和叶子，几乎把她当成了妹妹一样去对待。

那段时间确实很快乐，但投入感情的后果也是很惨烈的。

——阿巧变成了怪物。

那段时间他们下线休息了，阿巧被其他玩家带走，在剧情的推动下异化，然后死亡。

这段经历就像是做了场梦一样，什么也没留下。

……

琥珀和莫缱恩这边的气氛低沉，时选那边却截然相反，他正哼着歌给自己壮胆，嘴中还不停嘀咕道：“小遂、秦遂、遂哥你在哪？”

03站在暗处看着时选即将往一个错误的地方走去，轻轻动了动脚步，发出了些许声响。

时选背后一凉，大着胆子转头看过去，祈祷千万不要是怪物。

他扫过阴影处的那个轮廓，还没看清脸就绽开了笑，眉眼弯弯的：“终于找到你了。”

03心里轻哼，如果不是他刻意暴露，这个笨蛋估计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你来干什么？”03问道。

“找你回去呀。”

“原来一个拐杖叶值得你亲自出来找，”03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还以为没用了就能直接丢了。”

时选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语眉心一跳，用力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03想他哪有胡说八道，拐杖不都是这个人亲口说的吗？

时选抬眼看着他：“还在生气？”

这次03没有否认，他站在这里思考了很久，最后发现他的确在生气。

虽然他知道时选的那句拐杖只是一个玩笑，但他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更好的词去形容。

搭档？这两个字突然在他的意识中冒了出来。

03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他们的关系明明比这要亲近多了，但无论他怎么想，朋友、发小他都觉得不如这个词合适。

03闭了闭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异化了，最近脑子不听使唤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别生气了，”时选和03对视，目光真挚，“我之前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不是拐杖。”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03将问题抛给了时选。

时选从没想到这也可以成为问题，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跟他说出，那时选高低得认为这个人对他有意思。

但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人是03，他表示绝无上面的可能。

时选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发小、朋友、伙伴……还有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