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时选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后悔自己说话怎么不过脑子，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这个关系听起来要生疏一下，03不会又生气了吧？

自从遇险被救后他就感觉03变了许多，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不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是突然害怕了？时选不禁揣测道。

他举起03的手，和他击掌：“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03有些懵，没搞懂他在说什么，于是保持着沉默。

时选猜不透他的心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03说出了他耿耿于怀的那个点：“如果不是这种小事，而是那种很难的事情，你是不是会选择宁则？”

他感觉自己处在矛盾中，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离时选远些，说着他不喜欢时选，但实际上这句话没有任何效力，他从不排斥时选靠近，而且当他看见时选真的远离，尤其是和宁则有接触的时候会不舒服。

03想，也许是他对宁则的厌恶太多了，所以不能忍受自己被宁则比下去，时选作为他的朋友当然是只能站在他这一边。

“如果是你处理不了的事情的话，那我会选择他。”时选直白地说道。

“但这只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时选向前一步抱住了03，认真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

03的心跳加快了些，僵硬地回抱住时选，指尖微微颤抖，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温度都是烫的。

就像此刻，相贴的肌肤让他有了一种被灼烧的感觉，既想远离，又不舍得放开。

时选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另外一边也相遇了。

叶子脚步轻快地踏在地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然后突然从宁则的身后冒出来：“啊——”

宁则往旁边躲了躲，捂住耳朵：“人没被吓到，耳朵倒是要出问题了。”

叶子嘿嘿一笑：“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该回去了。”

宁则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叶子倾斜身子挡了过去：“别看了，洛翊没来，他去找秦遂了。”

宁则收回视线，身上的气质立刻就沉下去了许多。

“行了行了，”叶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感觉你最近受他的影响太大，要不你先下线休息一会？”

宁则靠在树干上：“我没有被影响。”

叶子看着心大，但观察能力很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敢承认你不喜欢洛翊？”

宁则的瞳孔缩了缩！“我对他不是那种喜欢。”

叶子太了解他了，反问道：“那你倒是和我说说是哪种？把他当成玩具还是NPC？”

“我可从来没见过谁会因为NPC拥有更好的朋友而偷偷躲起来哭。”

“我没哭。”宁则飞快地否认。

“夸张的手法你懂不懂？”叶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重点是你哭没哭吗？”

“你如果能对我说出你真的不在乎洛翊，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点好感的游戏角色，那我什么都不管，就算是说谎我也信了。”

宁则抿了抿唇，他当初就是这么骗自己的，但是此刻却说不出口。

他哑声道：“那如果我是真的喜欢他呢？”

叶子冷笑一声：“还能怎样，自讨苦吃呗。”

发完气后她又冷静了下来，劝道：“你和洛翊才认识几天，有什么好喜欢的？”

“喜欢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说的明白那就不是千古难题了，”宁则的目光含着凉意，“而且喜欢他不正常吗？”

叶子沉默了，喜欢洛翊确实挺正常的。

外在长得好看，性格开朗又爱笑，内里温柔体贴会照顾人，和他相处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叶子敢保证，如果他是人类的话肯定有很多人追。

但他不是。

这便是最大的缺点。

叶子轻声道：“但他不是人类，你们不属于一个世界，他脱离不了这里，你也不可能永远待在游戏里面。”

“而且他也许会……死亡，就像凌巧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你要去喜欢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吗？”

宁则攥紧了手指，手臂上浮现一条条青筋，毫无疑问，叶子说的这些话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凌巧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宁则倏地问道。

他和琥珀都把凌巧当做朋友，但终归投入的感情没有莫缱恩和叶子那么深。

叶子眼眸微垂：“我忘了。”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挺久，她忘了那时她在想什么，只记得自己被一阵巨大的悲伤席卷，然后那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淌逐渐淡化，她已经很少会想起那个像是幻梦一样的朋友了。

这个过程很难熬，但好在人类的记忆有限，时间会让其他东西占据她的脑海。

现在她只有偶尔遇见相似的场景时会忽然有些低落，仅此而已。

宁则看着她：“你后悔了吗？”

“没有。”

如果再次选择，她依然会选择遇见凌巧。

“可是我不想你也经历这些。”叶子拍了拍宁则的肩膀，“我不是想拦着你，只是想让你好好思考一下未来，而不是一时冲动就陷了进去。”

“你知道的，这是一门百分百亏本的买卖，因为洛翊不喜欢你。”

如果他们相互喜欢，叶子还能说一句双向奔赴，至少拥有过，但现在是宁则一头热，她几乎能预见到结局有多惨烈。

他们回去的时候时选和03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聊天。

宁则看见时选后停下了脚步，目光隔着火光落在他的身上，许久都没动。

“怎么不过来？”莫缱恩最先发现了他，笑着招呼道。

在她的催促下宁则才慢慢走了过去，第一次没有坐在时选的旁边。

莫缱恩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什么也没问：“怎么散步散了这么久，食物都要凉了。”

时选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边的东西推了过去。

宁则没看他，垂眸盯着地面：“谢谢。”

时选还是第一次见宁则这么礼貌又正式的说话，居然没有插科打诨开玩笑，当即有些不适应，条件反射地回道：“不用谢。”

琥珀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么讲究？”

叶子一手肘捅了上去：“吃你的。”

时选看着他们的互动，虽然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大致感觉到了宁则的疏远。

他心道这样也好，恰好符合了他意。

既然03不喜欢宁则，那他也不会和03对着干。

人的心里都有偏向，就像叶子第一时间为宁则考虑，时选心中的第一位也是03，他们在阴差阳错之下达成了无言的共识。

这次守夜的任务依然与上次相同，但失去记忆的时选和03之间的氛围要和谐许多。

平安度过一夜，天亮时琥珀和秦遂把车后座的椅子拆了，在原先的位置上铺上了几个坐垫。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即将出发时发生了一些插曲。

琥珀的钥匙被宁则抢走了，他靠在车门上环胸，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宁则的不对劲。

他挑了下眉：“今天你当司机？”

宁则的话少了很多：“嗯。”

“难得啊，”琥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和洛翊……”

时选感觉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你们刚刚叫我了吗？”

琥珀眨了眨眼：“没有。”

眼看着时选走远了些，琥珀的表情才变得严肃了起来，刚刚他说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宁则应该和时选在一起才对。

“你们两个吵架了？”琥珀摸了摸下巴。

“没有。”

“看上去不像。”琥珀觉得宁则在口是心非，“你和他有什么好吵的，一个NPC而已。”

“等等，”琥珀突然睁大眼睛，“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

宁则没说话，但琥珀看他的反应也能知道答案。

他轻嗤一声：“你还真是一个教训没吃够，上赶着吃第二个。”

自从凌巧的事情发生了以后，琥珀就格外注意这一点，减少了与许多游戏角色的交流。

他与凌巧的交情说深不深，但那么多天的相处不是作假，乍一下得知同伴离去还是十分难以接受。

时选看见宁则坐在驾驶座上时没露出惊讶的表情，乖乖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琥珀的新位置在时选的对面，他盘腿撑着下巴看着时选，想知道这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宁则栽进去。

03比时选先一步感觉到了琥珀的目光，轻飘飘地回视，平淡无波的眼眸让琥珀背后一紧，他勾起唇，看得更肆意了。

时选迟钝了感觉到了对面打量的视线：“我脸上有东西吗？”

琥珀笑得很开朗：“没有。”

他看着时选平淡的脸，忽然好奇心起：“你不好奇为什么是宁则开车了吗？”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像是宁则的心理波动。

时选虽然能感觉出宁则的疏远，但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不喜，也不知宁则和琥珀换位置的真正原因，只能凭着感觉答道：“因为你昨天开车累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

琥珀没有揭穿宁则的真实原因，他这么做只是想探探时选是否知道宁则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