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几人围着两个阿悄的尸体,天色渐晚,有人开口道:“天色晚了。”孟婴婴随声而抬起头,看向天边的天色,时间过得太快了,她感觉都还没有做什么事情,再一回头,碰上了商莽的视线,孟婴婴一愣,没想到他盯着自己看,等她回神的时候,商莽已经收回目光了。
孟婴婴莫名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背过身去,在她背过身的一瞬间,商莽的视线重新聚在她的后背。
周修葺道:“浮生,吹笛子。”他开口,声音中夹杂一丝干涩,孟婴婴侧目看去,周修葺就站在他身边,他就看着前方那抹阳,看着它的沉落,眼底也越来越沉。
孟婴婴问:“师兄,你怎么了?”
周修葺摇头。
孔浮生拔出腰间的长笛,凄凉的笛声响起,孟婴婴的心情顿时觉得无比压抑,孔浮生沉默的吹着笛子,苁蓉投去目光,他毫无感觉。
商莽皱眉听着,这笛声在他听来,无比刺耳,简直就像是噪音,他转身想要站远一点。还未抬步,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熟悉的气味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甩开。
“别离开。”孟婴婴靠近他提醒,商莽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离开不合适,那样他会被怀疑,他压根不在乎,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商莽垂眼,末尾的睫毛很长,眉端松开了许多,她的触碰让他觉得很舒服。商莽眯了眯眼,手指向上摸,摸到了她的小拇指,有些冰凉,他想要抓住,就像抓住蝴蝶那样,孟婴婴没听见身后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在心里骂了句白眼狼,就要松手,手却被猛地握住。
商莽道:“谢礼。”在他说完之后,孟婴婴的手上传来温度,她没有挣脱,欲盖弥彰的眨了眨眼,向前望去。
安魂曲引发的躁动渐渐消失了。
孔浮生吹了三遍,缓缓放下笛子:“其实我现在的师父并不是我第一个师父,我当初父母双亡,无路可走,是他收留了我,我第一个师父法术并不高强,只能勉强杀一些弱小的鬼物。”
孔浮生喉咙很干,他咳嗽了一下道:“我那个时候跟着他杀了不少鬼物,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鬼物,她只有五岁,因为失足落水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产生了怨念。”
“师父让我将其诛杀,我却提不起剑,师父骂我不成器,在师父要杀了她的时候,一位身着黄衣的女子出现了,她吹着好听的笛子。”
“那个小女孩一下子眼神就变了,一点一点的被那笛声安抚,然后哭了起来,那名女子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摸着她湿哒哒的头发,小女孩原地消散了。”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鬼物不一定非要魂飞魄散,仙女转过头,让我跟她走,还说只有一次机会。我当时心里不乐意,毕竟我师父将我从小养到大,我拒绝了她。”他声音有些难过,“可是师父却骂我,说我是个懦弱的人,我跟着他没法杀鬼物,让我离开他,我当是千般万般的求他,他都冷硬的拒绝我。”
孔浮生无声吞咽:“于是我心高气高的离开他,一眼都没有回去看过,我本来对他一直逼着我杀弱小的鬼物我就心中不满,后来我下山的时候,碰见了一个鬼物,就是他。他居然变成了鬼物,我当是剑提不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鬼物,最终是那位仙女将他的怨念化解了,原来他是因为还没有见到我,所以一直不愿意离开,生出的怨念。”
“我师父想要保护所有人,所以才会不放过任何的鬼物,我回山后,弃了剑,我向那位仙女学习了这个安魂曲。”他笑了笑,抬手,手中的笛子被他握紧。
孟婴婴将他所讲听进了心里,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了解他,他一直都是在隐藏,隐藏的再好,那些曾经的伤痛也不会消失,孟婴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离别常常让人学会后悔。”萧折玉声音平和,她面对过太多的死亡,直至今天,她已经麻木。可那一夜始终让她觉得痛恨。
周修葺看过来:“离别会让你后悔?”
萧折玉并不想多语,敷衍着道:“可能吧。”
周修葺却问:“会吗?”萧折玉略带不满,没想到他会接着问。她并不想跟一个陌生人分享自己的过往,于是随意回答:“不会。”
周修葺脸色一僵,然后低头嗯了一声。
孔浮生转瞬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模样,看着天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周修葺离开萧折玉的身边,萧折玉心中莫名发闷。周修葺走至阿悄的身边,唇瓣念动咒,阿悄便如同大梦一场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迷茫的看着他们:“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你上山累了,便说想要休息会。”孟婴婴解答了她的疑惑,阿悄挠了挠脸,不明所以的嘟囔:“我怎么脸这么疼。”
孟婴婴尴尬一笑,继续解释:“山上蚊虫多。”
阿悄没在意,孟婴婴将她扶起来,阿悄笑着:“谢谢你啊。”
孟婴婴回答:“不客气。”
阿悄看着他们问:“你们见到村长了吗?”
萧折玉看着天说:“可能村长已经先下去了,我们没找到他,去他家中看看吧。”阿悄古怪的撇嘴他们几人,说:“村长,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的...”想到什么一样,她止住了话,左右看了看,弯着的眼睛,诡异的转了一圈。
“哎呀,那我们下去吧,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她道,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先走了。几人跟随在她的身后,孟婴婴咳嗽一声,商莽不明所以。
孟婴婴抽出手,手已经变得暖暖的了,他们两人落后在后面,孟婴婴说话也能放肆一点,她问:“你为什么手这么暖?”
商莽将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的说:“小法术而已。”
孟婴婴察觉不对,伸出手强硬的拉扯出他的手掌,凑得很近,才能借着朦胧月光,勉强看清他的手掌肉都烧的发胀的红肿,她蹙眉:“你上次。”
商莽打断她:“反正都会好。”他说着就不自在的要抽回手,她的凑得很近,鼻息如羽毛一样挠着,很痒。
孟婴婴紧紧拽着,眼睛很认真,然后一巴掌打了下去。
商莽手心一疼,第二次被她打,顿时脸色变黑:“你打我?”
孟婴婴抬眼:“疼不疼?”
商莽恍然,握了握手掌,那疼痛酥酥麻麻,并没有多大的感受,转瞬即逝。
孟婴婴朝着那手掌吹气,低声道:“会好,但是会痛啊,傻子。”
商莽感觉那温热的风吹过自己的手心,他眼中辗转,挣开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反驳:“我乐意。”孟婴婴盯着他的耳廊,或许那边又是一点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