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周修葺喊完，应顾不暇，提剑劈断歪七扭八的死尸，孟婴婴晃动脑袋，脑子灌铅一样沉重，眼前只能勉强辨认鬼物的位置。

眼前的景象，慢慢蜕变，在她眼前，村落正在燃烧，每个村民的身上燃火，声嘶力竭的痛苦与狰狞向她步履蹒跚的走来，与她错过，脸庞被热气灼疼。整片土地在哀鸣，白天的幸福化为血沫升天，将天空变成一片血红。

一个女人浑身皮肉刺啦刺啦的燃烧，她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手已经被烧没了一半，她大声求救：“救救我..救救我...好热..好烫...好难受...”

孟婴婴握着剑站在原地，灾厄向外冒出黑色的怨气。

四周的死尸被她吸引，不攻击周修葺，变动了方向，朝着孟婴婴去，商莽就在一旁看着，淡淡的凝视着她。

周修葺提剑，绷紧神色追赶过来。

孟婴婴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人，身上燃烧着火焰，朝她求救，伸出手，重重叠加，将她围在了怨气中。她的内心开始慌乱，从穿书以来，她的情绪起伏很少，她不允许自己跟这个世界共情，不允许自己对这个世界留情，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紧紧抿唇，仿徨的说：“别喊了，别再喊了，我救不了你们，我救不了任何人。”她救不了李招娣，救不了阿狸阿锦，救不了任何人。她穿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我好烫——好痛啊好痛啊——”

“好烫，好热，好难受，我快要痛死了啊。”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孟婴婴无措的立在那，风吹起她单薄的道袍，每个人的脸，在她的眼里变得刻苦铭心，痛苦也如此鲜明。她用力闭眼，举起却邪，眼眸真挚：“好，我救各位。”灾厄深红的剑身，在她的手上，一寸一寸开始变化，她闭上眼，念动咒语，灾厄从她手上飞了起来，分身成千万把剑。

万千深红的剑身围绕在上空，照亮这片土地，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孟婴婴眼睛被阵光刺的眯了眯眼，脑海响起一道声音。

“你啊，宽容世间一切，唯独不宽容己。”

剑阵形成，她盯着，恍惚的想，她怎么能用出这样的这样的剑阵，她明明用的最不好的就是剑了。孟婴婴凭借莫名的意识，那剑阵落下，缓慢的像是下了一场春雨，剑光温和的绿色，刺进每个人的心中，孟婴婴看着那些人慢慢的消散，可那眼中的怨却还未消散。

周修葺仰头看着剑雨，沉默不语。

商莽虚伪的笑意僵住，恍如隔世。

片刻，周修葺侧头看商莽，商莽轻啧一声，不满的问：“看什么？”

周修葺习以为常：“因果来了。”

商莽颔首，眼中散开：“谁惧？”他反问

周修葺转回头：“令人生厌。”

商莽皮笑肉不笑：“多谢夸奖。”

孔浮生收回葫芦，飞快的奔了过来，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灾厄剑吗？这也太厉害了，孟前辈你一直深藏不露，连这样的剑阵都能用的出来，已经能比肩周前辈了。”

孟婴婴听着他的话，灾厄飞回她的手中，她眼前一花，身形晃动。脑子方才清晰了一些，现在又跟浆糊一样了，她问：“师兄，找到源头了吗？”

周修葺将剑挽在身后，道：“源头今夜不在。”

孟婴婴一听，更是两眼一花的程度，她皱眉：“源头不在？难道要他自己出现我们才能见到他不可？”

孔浮生挠了挠鼻尖，道：“按书上所说，亡人喌确实如此。”他说完看见她脸色不好，宽慰道：“孟前辈，不必担忧，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找。”

“时间越长，我们死的越狼狈。”萧折玉一边说，一边擦拭手中短小的玉剑，走至他们的面前，手指天后又向下一滑：“这里的日更月替很快，今日我们只过了六个时辰就到了夜晚，时间过得越长，我们每夜都要应对这样的鬼物数量，只会被消耗的精疲力尽。”

“到时候，那个源头要是还未出现，我们早已死了。与其等他自己出来，不如我们逼他出来。”萧折玉缓慢有力，周修葺的目光落在那把玉剑上，又挪到她的脸上，道：“可行。”

孟婴婴思考确实也是这样，可现在他们连源头到底是谁，从那个地方出发都不知道。

孔浮生发问：“你们有清晰的人了？”

商莽托着下巴，眼睛微笑看向他：“最不正常的人不是已经出现了？”孔浮生没想到他会搭自己的话，尴尬一笑，挪了挪脚步，看向身侧的孟婴婴：“他说话为甚阴阳怪气的。”

孟婴婴嘴角撇着，憋着笑：“他的特色。”

孔浮生只好强迫自己理解，然后道：“最不正常的人，这个村子里每个人都很不正常啊。”

孟婴婴看不下去道：“相比外界自然是都不正常，你看看在这个村落里呢？我们看的最不正常，最奇怪的人必然是村长他们一家。”

“你们没见过村长，见过今天早上的那个人，他是村长的儿子，他们一家都不像其他人一样脸上带着虚伪的笑，都是可以行动自如，对答如流。”

孔浮生刚想说话，周修葺打断他道：“孔浮生，升葫芦，第二流来了。”

四周的门嘎吱嘎吱响动，孟婴婴抬起剑防卫。

商莽在她旁边问：“你不怕了吗？”

孟婴婴警惕四周，回答他：“人可以害怕，但不能退缩。”

商莽神色不明笑着，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孟婴婴咽了咽口水，忽然道：“商莽，你喜欢我吗？”商莽看向她，孟婴婴看着前方，面色镇定，手摸着剑柄磨搓。

商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孟婴婴再次感受到心底如泄气一样的情绪，她发誓不会再问这个问题。

四周村民的房门被打开，死尸如潮一般涌入，孟婴婴脑海被那些怨喊挤破，她深吸一口气，冲上前厮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在商莽的眼中恍惚有一根银鞭刺进她的心脏，再一眨眼，只有她坚毅的背影，商莽的手攥着胸口，腐烂的味道在他鼻尖环绕。他厌恶的皱眉，摸出一瓶药丸吞了下去。浓烈的香味四散，掩盖住他的恶臭，萧折玉鼻尖耸动，转过头看向他，他的身上又有那股浓烈的气味，而且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