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将顾淮书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好梦被人打扰的不快让他的眉眼染上烦躁,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反而翻了个身,将枕头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装死。
门外敲门的徐舟野锲而不舍的敲着这扇没有回应的门,双眼下面乌青一片堪比被人打了两拳,昨晚周念乐的死讯让他彻夜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倒在血泊里女孩子的身影,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在群里和他们报过平安的人就这么死了,总有一只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上来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念乐为什么会跳楼?
宋闻去哪了?
还有一个人,顾淮书,这些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图书馆里遇到的怪物一般的女人,不明身份的斗篷男,他们又是谁,他们想要干什么?这所学校,到底怎么了?
恐惧,悲愤,疑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他的脑海中占据了他的身体,每一件事,每一人就像是幻灯片来回闪烁,毫无关联也毫无逻辑。
他失眠了,一整夜,清晰的感受着日月交替,他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失眠是一种慢性自杀,他以为是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转的伤害,那是因为他没有失眠过,但他现在知道了,那是一种对精神的折磨。
因为他无数次想要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可大脑并不能完全受他控制,来回将他撕扯着,睡不着,忘不掉,想不明白,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不会立刻就被淹死,而是在他挣扎到精疲力尽后才被淹死。
今天是周六,他硬生生熬到了六点,在寝室开门的那一瞬间冲出了宿舍直奔顾淮书的公寓,他只想明白了一点,顾淮书与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咚咚咚,
徐舟野的脑子现在就是一团浆糊。
咯吱,门开了,可是开的却不是他面前的这扇门,而是他身后的门。
徐舟野听到声音转身便看到了穿着整齐的裴珩,眼底的惊讶都快化成实质落在他的身上,
“裴,裴,裴老师?”
裴珩深邃的眸子对上徐舟野的视线没有闪躲,眉眼微挑,像是对他出现在这里有些好奇和惊讶,
“徐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舟野的大脑已经变成了出了故障的机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来找人,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裴珩的喉结微动,低沉的轻笑在他的喉咙里酝酿出来,眼角也抹上了笑意,
“我住在这儿啊!”
对啊,这是教师公寓,裴珩住在这儿理所应当,他问的什么狗屁不通的问题。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徐舟野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有团火在烧,本就是一团浆糊的脑子更加不知所措。
终于,那扇门在他的坚持不懈下打开了,顾淮书穿着那件搞笑的黄色睡衣,蓬松的发丝微乱,脸上难得红润不少,可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属实吓了他一跳,徐舟野转身就看到这幅画面,心里一咯噔,因为顾淮书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老鼠。
“顾老师···”
其实他准备了很多措辞,但是看到顾淮书的那一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昨天他确实知道顾淮书的脖子受了伤,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脖子上青痕交错,掌印明显,一看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力气之大可见一斑。一个晚上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你到底要干嘛?”
被吵醒的人神态不悦,眼底压不住的怒火,
“顾老师,早上好。”
清润的男声从徐舟野身后传来,徐舟野的身形比顾淮书大了一圈,加上顾淮书满脑子怒火所以没留心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徐舟野识趣的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裴珩,对上裴珩盈满笑意的眼神,顾淮书本就火冒三丈又被添了一把火,一把将徐舟野拽进门然后重重关上门。
身后震得徐舟野脑子一麻,呆愣愣的看着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咕噜咕噜全都喝下去的顾淮书,那杯水就像是要硬生生压住他的怒火,不过听到杯子狠狠敲着桌子上的那一刻,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顾老师,”
顾淮书冷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激的他打了个冷颤,
“还,还没吃早饭吧,我给老师你点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了!”
话落,屋内陷入了一阵寂静,徐舟野觉得自己此时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手脚都被冻得麻木,可意识却无比清晰,后背的冷汗从进来后就没有停过,一晚上失眠的痛苦和混乱在看到顾淮书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脑子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大早要来敲顾淮书的门。
就在他自己天人交战的时候,顾淮书动了,冷脸坐在餐桌边,双手环胸,看这架势,徐舟野松了口气,这是在等外卖的意思。
他赶紧点了外卖,特地备注了急,终于四十分钟后,外卖如约的摆在了桌子上,两个包子两根油条两碗豆浆两个茶叶蛋,他还特地给顾淮书多点了一张牛肉饼。
两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餐顾淮书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转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的徐舟野,斜眼眯着他,
“你,还要干嘛?”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因为想要知道的太多,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开口,
“老师,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顾淮书眉头微皱,没有回答,徐舟野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讪讪的笑了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
冰冷的语气掩不住不耐,徐舟野慌不择路,
“顾老师帮我找个人,我,我再给你充一个月的会员!”
一个月的会员?顾淮书的表情好看了一点,但还是没松口,徐舟野倒是知道,有戏,
“再加一个月!”
两人来到徐舟野的宿舍时,徐舟野都是飘的,他没想到两个月的会员就收买了顾淮书 ,宿舍是四人寝上床下桌,从门往里看靠近门边左边的是池年的位置,对面是贺思宇,靠近阳台的两位床位,左边是宋闻,右边是他的。
屋内并不乱,贺思宇是个富二代,平时基本不再宿舍里住,所以东西并不多,相反,池年家境最不好,每天都要出去打工,但本人却有点强迫症,所有东西都要摆放的整整齐齐才行,宋闻本身就是个干净的人,东西从不乱摆,宿舍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最乱的就是他的位置,桌边上电脑还开着屏幕,到处都是零食包装袋,主机上还搭着一只袜子。椅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上面搭着厚厚一层,衣服裤子都有,就更别提衣柜里了。
看得人两眼一黑。
徐舟野小脸一红,挤开顾淮书,一把将椅子上的衣服和袜子一股脑的塞进了衣柜里然后一鼓作气关上门,咧出小脸不好意思的看向顾淮书。
顾淮书的家里不能说是井井有条,虽然东西不多,但也算整洁,他这次倒是漏了怯。
“快进吧,顾老师。”
顾淮书神色恹恹的走了进来,他们宿舍环装修虽老但也看得过去,加上他们宿舍朝阳,屋子里暖烘烘的。
“这就是宋闻的床位,而那张照片,我就是在这本书里找到的。”
一本并不厚重的书递到了顾淮书的手上,有些破损的封边和边角并没有被人置之不理也没有蜷曲不平,封面上墨绿色的树林倒印在墨绿色烟雾四起的湖面上,皙白的天空没有被蓝色沾染,空寂无声,可整幅画面却给人一种宁静而又充满了生生不息的回响。
Walden.
封面上白色的英文字母印在墨绿树林上死板极了,却也没有破坏掉整幅画面的意境。
这本书看上去有些年月了,通体都是英文,顾淮书敷衍的翻了一下,最终停留在唯一用黑笔标注过的一页,
黑笔划出了段句话,
Sunrise dose not necessarily mean brightness,and the sun is nothing but a star .
Only when we are awake ,is it truly da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