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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5章 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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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长情独自进了里间,拆开了那封母亲留给她的信。

说来也有几分好笑。她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拿到这样一只张轻飘飘的纸张在手的时候,心却打鼓打得没完没了:

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你我二人亦是一样。你若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母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阻拦你,更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最后的落款,是贺长情许久未曾见到的“贺冉”二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可以被贺夫人替代,也可以是她口中的母亲,但就是它原本的样子却是陌生拗口得很。

“主人。”祝允在外面露了个头,双手扒着门框,想进来却又犹豫不决的,“他们都走了,我能进来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嗯声。声音很小,却被一心留意的祝允立马捕捉到了。

“母亲她知道了。”贺长情将信放回到案上,浑身跟卸了力一样地跌坐在一旁,“我居然给她张罗着去余城避难,还给我那又蠢又坏的姨夫塞了银钱想买通人家,但其实她都知道我要做什么。”

“夫人他很关心你,主人。”祝允蹲在了贺长情的面前,抬眸看着她,眼神既专注又认真,随后情不自禁地将她的脸颊将捧在手心里,轻轻为她擦拭着发红的眼角,“所以,不要轻易涉险,不要让她伤心,也别让我……和大家伤心。”

贺长情的心弦被人毫无预兆地拨动了一下,颤动不已。这话换做是谁,或许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反应。

贺长情将祝允的手扯了下来,紧紧抓着他的腕间,迫使他将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对了上来:“你疯了?你是金玉奴,你不应该最想让真相大白吗?”

是啊。应该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渴望他们可以同北梧人一样沐浴在阳光之下,真真正正地活一次吧。如果有兵不血刃的机会,可以不牺牲任何人,那他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再继续下去,犯险出事的人就会是主人了,他当然不要看到这样的结局。

祝允摇摇头,心中的念头从未如此坚定过:“我没疯。如果代价是主人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才能换来自由和活着,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嗯……或许法子还可以……”再想。

虽然她眼下还没有想出来就是了?

贺长情还没能把话说完,就感觉对面两片柔软的唇肉贴了上来,推也推不开,像是和她的用浆糊死死地黏在了一起。

祝允口中发出了类似于小兽般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乞求,又像是发泄着自己原始的不满的欲望。

月色下,贺长情任由着祝允的动作,只定定地望向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时里面盛满了潮湿的水汽,迷离朦胧,带着勾人的魅力。

不知过了多久,祝允才依依不舍地松了开来,只是和片刻之前的他判若两人,羞涩又脱力地将头埋在她的双腿之间,气喘吁吁个不停。

怎么会有人,次次耳红?明明都这么大胆了,却还摆出来这种不经人事的纯情模样。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敏感?

贺长情不禁伸出自己的指尖,挑弄着那发红的耳廓,像是戏弄,又像是在指责:“我母亲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在这里做这些不知羞的事情。你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忍住?”

贺长情扣住祝允的下巴,只轻轻一用力,便将那颗死活都不肯仰起的头给抬了起来:“果然,没有一个男人不是满肚子坏水。”

贺长情这话说的,他实在无法反驳。事实上,他只会比她想象的更坏,他甚至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藏了那种书。于是祝允不语,微微偏过了脸去,想以此避开自己的心虚。

贺长情用自己的指腹摩挲了几下他的唇瓣。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因自己无心或有意的触碰撩拨,而让祝允忍不住发热发烫又浑身颤栗。

不过,视线越过那细致的唇上纹路,贺长情的余光里被什么东西晃了下眼睛。于是,祝允的视野里,主人像是忽然丧失了对他的兴趣,只蓦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向了靠窗下的那个衣架。

大红色的喜服已然完工,是母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曾经因为祝允一事她们之间有了分歧,而今把话都说开了,那这喜服她也是该好好地收下才是。

就这样,日子似乎毫无波澜地继续过着。左清清和沈从白则是轮换着来向贺长情回话,无非都是元弋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何云琅的解药真是神了。

贺长情拧着眉头,心细如她,好多事情不是刻意不提,就可以掩盖得住的:“你只说他身子越发好了,可怎么人却连床都还下不了?”

左清清正在叭叭的小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只好支支吾吾地扯些大道理:“那病,病去如抽丝。主上你以为是喝水呢,说不渴就不渴了?”

“那日何大夫明明说元弋元气大伤,就是解了毒,恐怕也时日无多。”左清清张口就来的胡话,便是祝允都看穿了。

他想了又想,拼着哪怕是冒犯得罪人的风险,也要把他心底的疑惑给问出来:“左大人,请你如实告诉我,元弋的情况是不是不好?”

这眼前的两个人,是越来越像,如今更是一样的慧眼如炬。

他只是撒了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都能被一下子戳穿:“毒是解了。可他长期遭人凌虐,身上几乎没块好地方。何大夫说,也就这三四日的事儿了吧。”

世事总是无常。

因病痛而穷途末路之人,往往会将郎中的一句话奉为圭臬,小心翼翼地供着。可殊不知,这郎中本身也不过是煌煌人世中的一粒沙子。其心虽善,可肉眼凡胎,自己都尚且囿于俗世,又谈何真的救苦救难。

何云琅说元弋不过三四日的光景,可地底下的阎王却急急得在第二日的傍晚便收了他的魂儿。

命道如此,非人力可以扭转,终究是白忙活了一场。

祝允跪在贺长情的面前,言辞恳求:“主人,元弋生前跟我说,想让我把他的骨灰带回去。所……所以,阿允想向您告假几日。”

“带回去?带回到哪儿?”总不能是说,落星谷吧?可那不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吗?

贺长情刚想反问,旋即又想起了元弋这么长时间以来跟着的是谁。或许对他而言,繁花似锦的北梧才是真正吃人的洞窟,以至于那样的地方都能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家”。

“他想回到落星谷里去。我和他同出一地,他又曾经帮过我,我不能连他最后一个愿望都……”祝允默了默,虽说他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但还是抬起头来,“主人,请你允许我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不近人情?”她可以为了顾清川远赴千里,祝允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元弋走一遭狼谭虎穴?

这些在贺长情的心里,都只是人之常情。

“不,主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祝允急急地往前跪着爬了几步,攥上了她的衣裳一角,“阿允的意思是,就我一个人去。不……不需要您陪我,也不用再劳烦阁里的其他大人们了。”

他这是,不想连累旁人?可无论连不连累,不说其余人等,她自己是早已深陷其中了。

“我同你一起去。”贺长情根本没有给祝允再说话的机会,径直绕开地上的人,迈步走了出去,“你若是一个人跑到那地方去,你就不怕被他们扣住,再也回不来?”

这日深夜,一个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看着情形实在不妙的男人敲开了源合堂的大门:“何大夫,求何大夫救命。”

何云琅一拍大腿,瞬间精神抖擞起来,一把上前扶过了做戏做得腰酸背痛的沈从白:“你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他这好歹也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馆。一具死尸躺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回头砸了他的招牌,哭都没地儿哭去。

“祝允要带他的骨灰去落星谷,主上也去。”沈从白望了望四下里,虽说目之所及只有他们二人,但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戒备,“如今形势特殊,不能动火。你有何办法可以把人化成骨灰,我好带走?”

“救人难,但是损人伤人的事儿还不简单?别说是化成骨灰,就是化成一滩血水,都不在话下。”

何云琅一脸兴奋地钻到了里间,旋即沈从白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好一阵丁玲桄榔翻动的声响。

得,这人又想偏了。他只是为了好把人带离那些爪牙的视线范围,可何云琅却想到了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的奇奇怪怪的家伙。

沈从白想纠正什么,但又怕说多错多,于是硬生生坐等着人捧着几个药罐子再次现身:“你看,这个呢,威力无穷,可谓是滴哪儿哪儿烂,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

“你不用说那么多。药效柔和一点,只要化成骨灰就行,不要整那些残忍的东西。”沈从白越看越是头皮发麻,恨不得坐到屋里离何云琅最远的角落去,“我问你,他们没起疑吧?”

明面上看,相府派来的那些人的确都撤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不能吧。”何云琅哪晓得这些,只就那日的情形回忆道,“我这几日浑水摸鱼,接收了好多疑难杂症的病人,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一个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说来也是他气数已尽。怎么治都治不好,死的时候都面目全非了。没人认得出来!”

本来他们还愁元弋的事情拖久了,怕是夜长梦多。可老天偏偏开了这么一回眼,关键时刻,送上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偷梁换柱的戏,便也算是做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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