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塔珠宝市场没有固定的店铺，狭窄的通道宛如迷宫，两侧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摊位，璀璨的宝石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托公盘的福，珠宝市场内也人满为患，摊主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热情地向各国客商推销自己的货物。

翡缇的夏天原本就炎热，此刻市场内人潮汹涌，热气被封在这片狭小空间里，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汗味、灰尘以及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味，令人作呕。

市场内的喧嚣和燥热让人们的情绪更加烦躁不安。

沐阳在人潮中穿行，所过之处带起一阵淡淡的青草香，仿佛能驱散夏日的燥热。就算不小心撞到人，也没人对他恶语相向。

他一路走走停停，琳琅满目的翡翠摊位让他大开眼界，虽然做工普通，但价格远比云市实惠。不过对他而言，还是直接赌价格低廉的蒙头料更划算。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便准备回交易中心。

离开市场时，沐阳经过一个略显冷清的摊位。

这摊子与其他不同，卖的不是成品翡翠饰品，也不是经过切割打磨后的翡翠手镯板料，而是翡翠加工后剩下的边角碎料。

每个塑料筐里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翡翠残料，种水参差不齐，价格自然也不同。摊主用粗布在地上铺了一圈，将这些碎料按照品相和体积分门别类地摆好，乍一看像是乱石堆，细看却能从某些碎片上看到温润光泽。

沐阳停下脚步，蹲在摊位边拿起边角料仔细观察，这些料子中，越是种水好、体积稍大的碎片，价格越高，不过大多数都细碎扁平，碎得连做珠子都嫌小。

他看中一筐冰种碎料，碎料最大也不过指甲盖大小，最小的如细砂，几乎不成形。好在价格极为低廉，仅需60欧一公斤，几乎是原石价格的零头。

经过翡翠探测器扫描，沐阳发现这些边角料仍残留着少量活性物质。

他想了想，决定先买一些带回去给嘉里试试。如果这种边角料也能被利用，那今后他们采购原料时，便可以绕过高价原石，直接购买翡翠废料，性价比会更高。

打定主意，他就要起身，却感觉背包一紧。回头一看，是一个还不到一米高的小姑娘正拽着他背包上的尘星树吊坠。

难怪保镖没有阻拦。

小姑娘被他起身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沐阳连忙伸手扶住她。

摊主听到动静匆匆跑来抱住小女孩，用翡缇语低声教训几句，然后转头用不太流利的夏国语向沐阳道歉：“孩子不懂事，打扰您了，非常抱歉。”

“没关系，”沐阳摇头，指着那筐冰种边角料说，“我买半公斤这个料子。”

“好，您稍等。”摊主赶紧拿来塑料袋，给沐阳装翡翠碎片。

还没装几块，那小姑娘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伸手去够沐阳背包上的圆球挂坠。

沐阳笑着蹲下身，将尘星树吊坠从包上解下来，递到她面前，“这么喜欢？送给你吧。”

小姑娘两只手捧着圆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沐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摊主看见这一幕，连忙放下手中装着碎料的袋子，拉过小女孩，严厉地教训道：“不可以拿客人的东西。”

沐阳摆摆手，“没事，这东西不值钱，孩子拿着玩吧。”

摊主低头看了眼小女孩手中那个圆球，透明外壳里玲珑剔透的小树精巧得像艺术品。他直接抓起一大把翡翠碎片塞进袋子里，递给沐阳，“这个，客人送你。”

沐阳连忙要掏钱付款，摊主却坚决拒绝，他的态度太过坚定，沐阳只好无奈收下，拎着那袋意外收获的边角料离开了市场。

回到公盘交易中心时，正值午餐时分，展厅内人流稀少，原本熙攘的大厅也安静了许多。

沐阳将那袋边角料放进背包，打算趁着人少再看几块原石。

他顺手摸出手机，已经是下午1点了，手机上还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来自杨学简。应该是刚才在珠宝市场人多嘈杂，他没听见铃声。

杨学简邀请他中午一起吃饭，不过时间已过去半个小时，估计人家早就吃完了，他也不好再去打扰，便回了条短信过去，表示刚才没听到电话，谢过陆先生的好意。

信息发送出去，他转头对身后的保镖说：“你先去吃饭吧，我就在展厅里，不会乱走。”

这位一直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保镖就像没听到沐阳说的话，依旧沉默站在一旁。

沐阳看了保镖一眼，但他也不清楚陆先生请来的这些保镖有没有特别的规矩，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蹲下继续看自己的原石。

下午四点，陆砚泽结束了视频会议，重新返回公盘交易中心。

刚走进展厅，远远看见沐阳正蹲在一块原石旁。

沐阳摸了摸原石，又瞥了眼标签上的价格，遗憾地叹了口气，准备换一块目标，但似乎起身时没站稳，身子一晃，旁边的保镖赶紧扶了他一把。

站稳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塞进嘴里。

那边沐阳抬头看见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陆砚泽，快步跑过来，“陆先生。”

他刚靠近，陆砚泽便闻到一股糖果香，带着淡淡柑橘味，并没有上午那种空气清新的感觉。

陆砚泽心中一哂，之前果然是错觉。

“看上那块原石了？”陆砚泽看向沐阳之前蹲着的位置。

“没有。”沐阳赶紧摇头，生怕慢一拍陆砚泽就买下那块石头。那块原石是典型的外美内空，活性物质极少，买下来必垮。

陆砚泽微微一笑，他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把沐阳吓成这样。

外展厅人来人往，他们不适合一直站在这里，景程请的赌石专家还在内展厅，陆砚泽问沐阳：“你还在外展厅玩？”

沐阳点头，他想把剩下的石头看完。

陆砚泽温声叮嘱他注意安全，便带着助理进了内展厅。

沐阳继续留在外展厅，这里原石数量虽多，但他看石头的速度极快，别人一块要反复掂量琢磨，他用探测器几秒钟就能判断出里面是否含有翡翠活性物质。

不到一天，他便将整片外展厅的原石看了个遍。

眼下也没什么事可做，又不好总跟在陆砚泽身边，他一个人回到车上。

交易中心离他们所住的酒店还有一段距离，沐阳也没让司机提前送他回去，只是安静地坐在车上休息。

等到下午五点左右，他靠在座椅上装睡，悄悄打开了空间，向嘉里报平安。

他开启空间时，外人看来他只是在放空发呆，若是闭上眼，更像是在睡觉，丝毫不会引起怀疑。

“我最近刚好遇上一个长辈，他请了保镖，这几天我都和他在一起，你放心，”沐阳说着，从背包里抓出一小把翡翠边角碎料丢进空间，“这是我今天弄到的碎片，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他没敢一次性全放进去，今天在市场上拿这些碎料时，保镖全程跟在他身边，要是一整袋碎料突然不见了，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好。”嘉里应下，刚要拿取那些碎片便“咦”了一下。

“怎么了？”沐阳立刻紧张地问。

“这些碎片……”嘉里困惑，“不需要我用东西交换就能直接拿出来。”

“啊？”沐阳一下子来了精神，“空间的交易规则改了吗？”

“不清楚。”嘉里皱眉。

“我们试试看。”沐阳说着又陆续往空间里放了一些背包里的日常物品，笔、笔记本、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还有几块翡翠碎料。

没过多久，嘉里回应：“不行，除了翡翠碎片，其他东西都还是需要交换。”

沐阳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只有这些翡翠碎料可以直接拿？是因为翡翠的特殊性吗？”

嘉里同样摸不着头脑：“也可能是这些碎料算是‘废料’？”

两人还没想明白，车门忽然响了，有人上车。

沐阳立刻对嘉里告别，退出空间，睁开眼正好对上陆砚泽的目光。

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天色已黑，已经是六点多了。交易中心每天只开放到六点半，差不多到结束时间了。

“陆先生，回酒店吗？”沐阳轻声问。

陆砚泽点头，“回去休息吧。”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稀薄的路灯照射进来。

陆砚泽无意间扫了一眼沐阳的背包，发现那个会发光的挂饰不见了，眉头一蹙：“今天丢东西了？”

“没有呀，”沐阳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背包，才反应过来，“在珠宝市场碰到个小女孩，她喜欢那个球，我就送她了。”

陆砚泽挑眉，“多大的女孩？”

“三岁？四岁？”沐阳歪头认真想了想，但显然对小孩的年龄没什么概念，干脆笑着说，“还没我腿高呢。”

陆砚泽轻嗯一声，没再多问，不一会儿，沐阳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这次是薄荷味的。

陆砚泽问：“喜欢吃甜食？”

沐阳摇头：“不算特别喜欢。”

一下午都吃了两次糖了，还不喜欢？陆砚泽直接问：“那怎么一直在吃？”

沐阳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有点低血糖，吃糖能防止我晕过去。”

陆砚泽见沐阳唇色苍白，沉声问：“中午吃的什么？”

沐阳挠挠后脑勺，“好像……没吃。”

外面人太多，空间里的食物不好拿出来，加上看原石入了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也没觉得饿。

陆砚泽看着沐阳一脸乖巧地笑着，轻声叹息，原本以为这孩子很乖，没想到也这么不省心。

他抬头看向后视镜，和副驾驶座上的杨学简对视一眼，杨学简会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