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22楼的窗户，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这个季节的阳光不晒，更多的是暖。

牧遥睁开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躺椅很舒服，有点不太想起来了。

风带动阳台边的窗帘，隐约能看到一个长发男子，指尖夹着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着，另一只手撑在围栏上，看着外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来。

头发是黑色的，长度刚好在肩膀下十厘米左右的样子，上半部分随意地扎了起来，下半部分披在肩头，类似于女生的那种半扎发。

有刘海，但是不是特别长，有一部分被别在了耳后。

五官算不上特别立体，但是棱角分明，皮肤在太阳光底下白的发光。

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比较宽松款式的衬衫，底下是浅灰色的休闲裤。

风一吹，衬衫被轻轻带起，宛若少女的衣裙般。

在他身上摇曳飘动。

他挺高的，目测得有一米八左右，也很瘦，所以衬衫在他身上，就像穿裙子一样。

瘦但不柔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冷感，但又不是生人勿近的那种感觉，反倒是说起话来让人很舒服，很放松。

“现在感觉怎么样？”男子开口问道。

牧遥走过来，伸了个懒腰，“好多了，这一觉睡得挺舒服了。”

男子笑了笑，“那挺不错的。”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温柔大气，牧遥第一次想到用温柔来形容一个男孩子，还是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生。

其实这个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远远形容不到位。

在旁边的茶几上坐下，男子给两个人都倒了杯水，牧遥说了句谢谢。

“考虑好以后怎么做了吗？”男子问道。

“就暂且这么随它发展吧，交给时间好了。”

“你倒是随性。”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牧遥就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说随时等他过来找他，牧遥说一定。

男子名叫张清砚，人如其名，清冷高贵、才华横溢。

他是这所心理咨询室的老板，也算是牧遥的旧友。

关于旧友这个，还要从在网上的偶尔一次对话说起。

他们所学的这个领域，会有一些专门类似于论坛一般的网站，会有很多人提出问题，然后知道的人解答。

像是一个远程的探讨研究所。

牧遥就是在这认识他的。

起初注意到他的时候，是因为他的头像是一只猫，很漂亮的一只三花，让他想起了丢丢。

其实用猫做头像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单单注意到他，可能也算是一种缘分。

但是后来吸引他的，就不单单是头像了，而是他的言语观点。

因为所有人提的问题，和别人的解答，都是公开可见的。

他看到了好几次他替别人的解答，感觉这个人字里行间都是非常非常专业的，所以在不久之后，他就加了他好友，幸运的是也通过了。

但他们当时的交集也是仅仅限于他的名字头像出现在了自己的好友列表，其它再无交集。

直到那晚即将被情绪吞没、垂死挣扎的时候，想起了这么个人。

等那阵儿过去了，渐渐缓过来后，才点开了那个头像。

那会儿还在大一，很多专业方面的东西都不太懂，开口就问道：心理医生是不是可以治愈天底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当时深受情绪的侵扰，加之还在深夜三点多，脑子可以不是很清楚。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发了过去，也没有考虑到有什么不妥。

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隐约记得有个东西还没做，但是忘记是什么了，没管，正好那天早八，起床就下去洗脸收拾去上课了。

连着两大节都是专业课，压根就不敢有分神的地方。

老师是学院的副院长，另一个是系主任，更是在课堂上不敢造次。

所以压根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

直到拎着饭上去宿舍，边吃边刷视频的时候，猛地一个画面在自己脑中出现。

抱着是昨晚做梦的想法，点开，看到好几条未读消息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第一句话是抱歉，刚上完课才看见。

后面紧接着说道：对于你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理解的，其实心理医生无法也不应该追求“治愈所有负面情绪，”因为情绪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绝对值，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判断标准，医生只是起到了干预引导的作用。当然，心理治疗的本质是帮助人们与自己的情绪系统建立更智慧的相处方式，即不是消灭风暴，而是在风暴中稳住航舵。

后面又接了一句：或者在情绪困扰的时候，心理医生可以成为你的引路灯，哪怕是点点的星光。

最后他说道：这会儿在国内应该是凌晨三点多钟吧，不知道天亮时，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看到这些的时候，牧遥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脑子混沌不清时没头没尾的这样一句话。

好像是这个世界，终于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天道过谢之后，他也很快就回了不客气。

后面也陆陆续续聊了一些，不过不是很多。

直到他大四即将毕业那年。

跟所有毕业即将踏入职场的准社会人儿一样，他也带着些许忐忑。

其实当时保研名单已经出来了，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

抱着请教的这种心态，问了他一些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他也很认真地回答了，说如果没有明确目标，可以继续试着往前走走，他现在也准备读博了。

可能是看到前面有更优秀的引路人，牧遥毫不犹豫地点下了保研名单确定键。

再后来，他们加了微信，之间的聊天频率更高了。

大多数聊的都是专业方面的一些东西，牧遥知道了他在国外读书，还是特别顶尖的学校，专业能力更是没得说。

有些无法自己消化的情绪，牧遥也会跟他说，他总是很耐心地引导他、劝解他。

跟他说话的时候真的很放松，是那种不由自主的放松，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可克服的。

这也让他渐渐意识到，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真正的魅力和意义所在。

后来他们就偶尔聊聊天，过节日的时候发个祝福问候下。

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可以去倾听自己内心深处的独白。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直到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张清砚问他接下来什么打算，要不要继续读博。

牧遥的回答是先工作吧，其它的后续再看。

由此也知道了他自己开了家心理咨询室，问牧遥如果工作还没有确定下来的话，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牧遥很快就应下来了。

研三下学期基本上没课了，就剩论文跟毕业了，所以这一阶段很多同学都开始实习了。

总的来说这算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的是地方恰好在他所在的这个城市，虽然所属不同的区。

更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去工作，而是自己先充当起病人的角色的了，叫好听专业一点就是来访者了。

其实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牧遥都有在接受心理治疗。

起初是在咨询师那，后来感觉没多大作用的时候，他的咨询师建议加入药物治疗，所以他又去了医院。

其实刚开始没有选择去医院，而是去咨询师的原因很简单。

在医院待了太久，很排斥，而且他喜欢跟咨询师聊，会让人很放松，每次去医院，就浑身紧绷。

吃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不吃药的话，会更痛苦。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有时候让他生不如死。

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都会怀疑质问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家里人，只有周子凯知道，但是他也让周子凯嘴巴严实一点，不要告诉任何人。

因为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要不觉得你在装，小题大做；要不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投来可怜的眼神，他不需要。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当时的自己还是挺坚强的，一个人住院一个人问医，一个人打车来来回回往返。

那会儿真够坚强的。

其实坚持治疗后，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医生当初跟自己说的也是尽量控制好情绪，问题不大了。

偶尔情绪袭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掌控了。

没想到的是这几次见到辰阳，有些东西好像不受控了。

所以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过来见了一面张清砚。

也当面向他请教了一下东西。

两个人挺投机的，聊得不错。

牧遥实在是受不了周子凯的眼神了，“我确定我没有问题，你干嘛？”

“真的吗，你别骗我，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但是。”

“没有但是，”牧遥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可能是有点苦，稍稍皱了下眉头。

“那你为什么又去心理咨询室，你跑去干嘛？”他还是紧盯着他，一副你不告诉我咱俩就掰的死样子。

“真的是找工作去了，找好了都，过几天就去上班。”

周子凯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本来前几天一起在他家睡觉那次，听到李端无意间说到他整晚好像没怎么睡觉，就已经很怀疑了，没想到昨天打电话说是自己在心理咨询室，差点当时就跑过去找他。

还是在牧遥再三确定下作罢。

今天还来这趟是他还是不放心，好说歹说叫出来喝个咖啡，确定下他才能放心得下。

其实不怪自己这样，牧遥那几年，其它人不知道，但他是一清二楚。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不想他再重蹈覆辙。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帮着辰阳，替他们俩创造见面的机会，牧遥一直是知道的。

但是他摸不太清楚，牧遥到底是怎么想的。

直到那天晚上回去之后，辰阳给他发消息说以后不用了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了。

其实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是带着私心的。

其他人不清楚，但是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容易了。

辰阳当年离开的时候，事情远没有大家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当年他走后，牧遥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知道他有多少话全部都吞咽在了肚子里，无人诉说。

也知道他大学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他一直以为，他们俩都是放不下对方，无可奈何才成如今这般模样。

当辰阳跟他说要回来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替牧遥开心。

但是他没有考虑到的是，都七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有失而复得破镜重圆这一说。

都到这个地步了，周子凯索性就把一些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他说辰阳回来应该是再不走了。

他父亲的产业有一部分已经在往回转了，后续会在国内继续发展。

辰阳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这一部分事情的。

牧遥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点点头。

随后有想到了什么，说到：“其实那个女孩不是辰阳的女朋友或者什么，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牧遥还是没什么其它的反应，就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惊讶吗？”看到他这反应，周子凯有点不理解了。

“早就猜到了而已。”

说来也挺搞笑的。

昔日的前男友在多年后重新见了面，人家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明眼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往对象这方面猜。

但是他没有，刚开始第一面的时候，可能是猛然地一下，有点怀疑。

但是后面第二次见面，他就确定了，这不是对象。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怎么肯定地猜这个结果。

只是在一起读过一年半的书，谈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