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从这周开始,大家早上来学校的时间,慢慢变得晚了。
不仅仅是一个人,是整体上基本都是。
一学期的末尾了,加上天气冷,还有很多事卡着早读的点来的。
之前七点过一点,花园边树底下,到处都是人,坐着背的站着背的,这几天基本上都没影了。
“这课上着上着,感觉都要麻木了,”李端转过来趴在后面的桌子上,蔫蔫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趴在自己桌上的钟灵灵从臂弯探出头来,“谁说不是呢,感觉大家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就那么吊着一口气活着。”
“这口气就叫做高考。”
说完又趴下了,手里把玩着放在桌上不知是辰阳还是牧遥的一支红笔。
牧遥打了个哈欠,从桌堂里掏出复习资料,摆在桌上后,胳膊支着脑袋,朝窗户外面看。
其实外面除了一个大操场,其余多的东西都看不见,偶尔有班级上体育课,才能看见些人影。
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实在是忍不住了,拿手朝脑袋呼过去了。
也就堪堪碰着了点头发。
他人转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懵,呆呆地望着自己,意思是怎么了。
盯着牧遥看了会,李端才发出声来,“我突然发现你还,”说完顿了一下,就在牧遥开口问的时候,他又贱兮兮地说道:“挺可爱的。”
说完就迅速躲闪,避开了攻击。
“开玩笑的,”李端边笑着边把牧遥已经抬起来的拳头拽了下来,“我刚刚喊你几遍都没听到,出神了哦,看啥呢?”
“无聊,看外面呢,”牧遥没好气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在思考你同桌这会儿在哪潇洒呢。”
牧遥没理他后面这句话。
旁边的位置今天又是空的,辰阳又没有到学校来。
之前有听李端提起过,自己刚开始和他坐同桌的时候也见过,他不来是常事儿。
但是现在,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的。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人家想怎样就怎样,只是男朋友而已,没权利干涉那么多。
虽然道理是这样的,但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一直隐隐作祟,他这样做,他很不爽。
既然是男朋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能来,给他说一声,哪怕就发条消息说今天有事儿不来学校,让他心里有个底,总比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强。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俩刚把猫送去医院,今天早上就不见他人了。
但是他能确定的肯定不是猫的原因,如果是丢丢有什么情况,他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隐隐的不安,所以就祈祷时间过得快点,是不是可以去一探究竟。
这一整个早上都过得浑浑噩噩。
可能是周一,还没有适应过来,也可能是心里有块石头没有落地,总之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特别不安,心慌,堵。
最后一节语文课直接是趴着下来的,他没睡着,但是也没听。
下课铃一响,拎着钥匙就跑出去了。
出来的有点着急,没有戴手套,虽然有挡风被,但是不咋顶用,风透过缝隙直接往袖子里面灌。
北方冬天的太阳,更多时候其实像个装饰品,看得到但感觉不到。
凑近你的,永远是冷气冷风。
都快到了,牧遥才反应过来,仔细思考了下,是不是有点莽撞了。
万一辰阳不在家怎么办,万一有事出去了或者去李叔那儿了,应该怎么办,他是直接回家还是回学校。
丢丢现在不清楚怎么样了,辰阳应该不会把它一只猫孤零零留在家吧。
昨天不是说先放李叔那,那会不会是已经拿去李叔那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楼底下了。
算了反正都过来了,上去看看。
站在门前犹豫了好一会,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另一只手还拎着刚刚路过宠物商店给丢丢买的羊奶粉和两个小玩具。
以为不会开,刚打算收手原路返回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还没见到人,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是辰阳经常用的洗发水的味儿。
看清门外的人后,辰阳倒是没有很惊讶,只是移开身子让他进来。
打了一路的腹稿,到这会儿倒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有点微妙。
还是牧遥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丢丢呢,我看看它,”说完转过头来看着辰阳。
“那儿,”他指了下卧室。
随后牧遥拎着他刚刚买回来的东西,朝卧室走去。
辰阳后脚跟着进了房间,从衣柜拿出衣服,又出去了。
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瞬时间将自己包围。
深呼了一口气,应该只是暂时的。
他轻轻地蹲在装丢丢的箱子旁边,小玩意儿仰躺着睡得正香。
小肚看着鼓鼓的,随着呼吸的频率一动一动的,看得人心要化了的感觉。
伤口看着没昨天晚上那么恐怖了,起码看不到血了。
他买了一条蓝色的小鲨鱼,还有只白色的小兔子,都小小一个,考虑到它现在也很小的缘故,就没买大个的。
刚打算把它们给掏出来,听到塑料袋的响声,小耳朵一动,醒了过来。
然后就扒着箱子想要出来,箱子有点高度,它暂时还跳不出来。
把小鲨鱼扔进去,看了两眼后又开始扒箱子。
担心腿还没有恢复好,就把它轻轻从箱子里拎了出来,放在地上跑。
跟小兔子玩。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丢丢恢复的很不错。
昨天晚上还奄奄一息的模样,担惊受怕半天,这才过了不到一天,就已经开始蹦蹦跳跳了,只是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腿稍微有点跛,上面还有些伤口。
其余的,怎么都不会跟昨天那只躺在墙角的小可怜联系在一起。
想到从死神手里把它抢了回来,瞬间很是欣慰。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辰阳推门走了进来。
手上抱着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旁边的椅子上后坐到了床上。
他换上了校服,低着头在手机上面看什么,内容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能看出来他看得很专注。
窗户的光打了进来,打在了他身上,头发有点长了,感觉抬起来之后能遮住眼睛。
牧遥蹲在地上陪丢丢玩,他真的很喜欢那只小兔子,一会叼着一会围着它转圈圈。
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鼻梁很挺,线条流畅,这个画面是可以直接搬去杂志封面的程度。
两条腿很随意地撑着,很直很细,就算穿着宽大的校服裤子,都能看出来他那别致的美。
真的很吸引人。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地上陪猫玩,一个坐床上翻手机,期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辰阳从他进来给他指丢丢的时候说了两个字,其余是一个字也没有开口。
他也没有。
地上蹲的有点久了,腿有点麻,他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直接坐在了地上。
只有丢丢,那样不耐其烦地围着他转,跟他玩。
时不时咬咬他的手指头,或者小舌头添添。
其实它只有一排小乳牙,小小的,压根就咬不动,只是做做样子。
终于,手腕上表的时钟从12慢慢挪向1,又往过挪了一点点的时候,坐在床上的的人终于动了。
他收起了手机,几步跨过来,一把捞起胡乱蹦跶的丢丢,放进箱子里,对牧遥说了句走吧。
原来他还记得有个人,原来他还记得房子里有另外一个人,这会儿才想起还是刚刚才看见。
牧遥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不对劲,总感觉有股怒火,在他脑子里乱窜。
他又深呼气又吸气,试图把这股情绪给压下去。
有点不懂,疑惑,但还是按照他说的站起来了,随后不知道要干嘛,犹犹豫豫朝前走了几步。
辰阳外面套了件棉服,拉开门看着他,意思是不走?
牧遥还是有点懵,朝后指了下箱子,意思是问猫怎么办?
辰阳看出了他的顾虑,随即开口道:“一会李叔会上来,我刚刚给喂过奶了,暂时先不用。”
说完自己就先出去了。
牧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钥匙在里面,随即也拉上门追了出去。
下楼后辰阳站在车旁边,手里打着字,看到他下来后收起来塞进了兜里,然后看着他。
牧遥腿跨上去,插上钥匙,等辰阳坐上来之后问了句去哪。
“不是去学校吗,还能去哪?”
听到这句话后牧遥脑子轰一声,眼眶难受。
看到他没反应,辰阳又问了句“走啊,怎么了?”
前面的人身体一僵,这次他感觉到了。
这下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掏出手机一看,一点半还不到。
他那会儿想说话但是好像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里,用语言组织不起来,半天才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血腥味充满着口腔,但是被咬破的嘴唇,没有丝毫的痛觉。
牧遥感觉那一刻,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尤其是听到那句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的时候,所有的委屈一瞬间被愤怒替代,没错是愤怒。
他一直在心里劝告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小事儿,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昨晚去哪了?”他听到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辰阳手扶上他的腰,“从这边左拐,咱们先去吃点饭,”说完还轻轻拍了拍他。
“我问你昨晚去哪了?”这几个字是带着委屈怒气问出来的,但是听的人不清楚有没有听出来。
“喝酒。”
“什么时候,跟谁?”
辰阳没有接这句话。
“昨晚你送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你是几点出去的,这很难回答是吧?”
辰阳从车后座下来了,走到前去,摸了摸牧遥的头,“很晚,跟邹力,我们昨晚,”还没说完就被牧遥打断了。
“又是邹力,前天晚上也是跟他一起喝酒是吧,也是喝到很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的,眼框明显地红了起来。
“对不起宝贝,我是怕你担心,我们俩有点事要商量,所以没跟你说,”说着他伸手抱住了牧遥,摸了摸他的脸颊。
“多大的事儿得一晚接着一晚喝,一晚接着一晚聊,晚上没聊够今天又对着手机忙了一下午。”
不等辰阳开口,牧遥又说道:“你的事儿我不过问,因为我觉得就算谈恋爱也得有点距离感,所以我从来不问,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的消失,一声不吭的消失,会有人担心你懂不懂,”这句话的后几个字是牧遥吼出来的。
不知道是声音大了还是什么原因,辰阳愣了一下,随即又想摸他的头发,被牧遥给躲开了。
被堵在嗓子眼的话,一瞬间如鲠在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
还想再次伸手去触摸他的时候,犹豫再三终究是放弃了。
牧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个时间点马路上人不是很多,一辆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倒是络绎不绝。
可能是车骑得太快的缘故,风更大了,打在脸上生疼。
他不知道这会儿要去干嘛,目的地在哪。
回学校的话时间还早,但是他不想那么快坐教室里面,很闷,透不过气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现在该去吃点东西了。
肚子这会儿都感觉不到饿了,饿过头了。
早上吃了半块李端给他的饼,早餐也就草草解决了。
街道两排的饭店一个一个从耳边飞过,没有一点想进去的欲望。
算了,不逼迫自己了,不吃了。
饿一顿饿不出个好歹来。
不知不觉车开到了一个大桥旁边。
底下的河都结着冰,站在桥上看,还别有一番风味。
这附近已经看不到人了,更衬得冬日之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