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考试如约而至。
他们几个,除了辰阳外,其它人都在自己教室考试。
因为时间有限,还有座位的关系,没有人跟李端说上一句话。
大家都是考完试直接就放学回家。
这两天他们俩也是分开走的,没有下课了特意去等对方。
直到第二天考完最后一门,牧遥走下楼后看见辰阳就在车旁边等他。
“怎么一脸的愁容,很难吗这次?”辰阳看着他问道。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考完试之后这样子的牧遥。
“难不难你不知道吗?”他声音蔫蔫的,直接坐在了后面,脑袋实在是支不住了,靠在了辰阳后背。
“我每次都觉得简单。”
牧遥:“......”
吃完饭后辰阳先是把牧遥送了回来,可是人到小区门口后,趴在他背上不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啥玩意儿?”辰阳稍微转了下头问道。
“什么?”牧遥声音不大,回他道。
“像个龟壳一样。”
“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辰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牧遥很贴心地解释道:“你说我是龟壳,那你自己不就是王八?”
然后被人家一句话堵住了的辰阳:“... ...”
“不开你玩笑了,”牧遥下车后也把辰阳拽了下来,不用想就知道要去干嘛。
拿起书包扔自己肩上,跟在后面,朝楼后面走去了。
三花不在,只有一只黑猫在那,给喂完几根猫条后,他们俩就离开了。
路过单元楼门口的时候,牧遥也跟着出来了,辰阳以为他今天善心大发过来送自己来的,没想到的是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然后直溜溜地跨坐了上去。
随后手插进前面人的兜里,说了句走。
辰阳倒是没有动,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毛绒绒的。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了?”辰阳离得他很近,说话的时候感觉是故意的,声音压那么低,想干啥。
辰阳只是摇了摇头,不理他。
“你这是一晚上不见都不带行的对不?”
“废话真多,快走,”说完还拿自己脑袋砸了几下前面人发后背。
“想好了?”辰阳又问道。
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嗯。
回去之后就跟丢丢打作一团了。
可着人家目的在这呢。
让去洗澡,洗完再跟他玩,不听,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直到把猫玩累了,困了,他才抱着睡衣进卫生间了。
出来后辰阳把头发给吹干,就直接跑被窝去了。
看着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辰阳摸了摸他的脑袋,拉了下被子,抱得更紧了。
过了好半天,久到辰阳以为对方都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他说话了,很小的一声。
“什么,我没听清?”辰阳又把他往起来提了下,让他重新说。
牧遥坐了起来,跟辰阳面对面坐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隔了好久才开口。
“我爸让我准备,出国留学,就下学期,我怕我犟不过他。”
辰阳很僵硬地点了点头,只是扯着嘴角露出个微笑,没说话,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牧遥的腿。
牧遥自顾自又继续说道:“他其实之前有跟我提过,但是我没当一回事儿,无所谓,但是他考试前天晚上,专门跟我说了一遍,说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他说完之后眼睛就圆溜溜地盯着辰阳,好像是在等待,具体在等待什么,他也说不清。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这会儿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牧遥在看辰阳,辰阳握着牧遥的手,在一根一根地扳指头。
说的也再没有说,听的人也再没有接。
好一会,还是辰阳先打破了这个氛围,“是挺突然的,他也是为你好,你别生气,”说完又扯着牧遥,躺了下来。
“我会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的,起码让下个学期结束,”说完又犹豫了下,声音突然变得小了,“我尽量好不好。”
“好,别给自己压力就好。”
“我尽量说服他,我会证明,”这句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证明什么,怎么证明,只是好像在濒死边缘,抓住最后一点点救命稻草,可能是救命稻草。
临睡前牧遥问了一句:“你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抛下我好不好?”
但是等了好半天,辰阳都没有回复,以为不会得到的时候,旁边的人轻轻回了句好。
整个寒假可以说是两极分明天差地别。
从鸡飞狗跳变得安静平和无比。
但是他没有细想过为什么他们的转变是如此之快,那会儿只顾着眼前的东西了,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年前那段时间,牧邵民基本上每天,好点的话就是隔一天,来跟他说什么资料什么申请,应该要做哪些准备,每次都会吵一架。
其实他真的很不想跟他吵,但是他没有办法了,现在沉默都没有用了。
每次牧邵民说完就走,压根就不听他的意见他的不满。
照牧邵民的意思来说,就是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每天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是可以用窒息来形容的。
每次感到情绪不能自己消化的时候,就会给辰阳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发消息,打电话的时候有时候辰阳忙,接不到,不忙的时候看到消息就回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负面消息会影响到辰阳,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发的很频繁。
但是随着牧邵民的继续施压,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会跟他发,或者说话。
尤其是牧邵民待在了家里,也不是不让他出去,就是每次出门都会问,所以索性就不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好像每次给他发完消息,自己也会慢慢平静下来,自己整个人的情绪也会好很多。
他当时问过辰阳,会不会让他觉得烦,但是得到的回答是,我是你男朋友,你觉得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年前。
那天晚上,牧遥有点口渴,打算下去找杯水喝,客厅里里李向宛正在看电视。
看到他下来,说道:“来陪妈妈坐会儿。”
下意识其实是想拒绝的,因为李向宛在出国这件事情上,跟牧邵民的意见是一致的,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但是那会儿,鬼使神差地,就顺着她的话坐下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动物世界。
母狮出去捕猎了,独留下了两只还在哺乳期的小狮子。
它们听母狮妈妈的话,躲在了洞穴中,以防捕猎者的偷袭。
过了很久,都不见母狮妈妈回来,俩小家伙饿的嗷嗷叫。
突然间,胆大的弟弟跟着一只不知道什么虫子,跑出去了,姐姐担心弟弟的安危,也跟了出去。
这一出去,正好碰到了在附近的一只雄狮子,母狮妈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只小狮子的尸体。
过了好一会,牧遥才问道:“外婆什么时候到家呢?”
“明天,”李向宛回答道,“明天我跟你爸爸去接,你要去不?”
牧遥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等在家给你们做饭。”
又过了好一会,牧遥往李向宛旁边挪了挪,随后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妈。”
李向宛回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牧遥没有顺着她的问题回答,而是又叫了一声妈。
李向宛回了他一个嗯。
“我可不可以不出国啊,或者是等高三结束我再去好吗?”
李向宛过了很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乖。
知道肯定是行不通了,牧遥也不再多说,坐了一会儿就上去了。
第二天差不多快傍晚的时候,外婆到家了。
他事先按照李向宛的安排,准备了很多的菜。
回来之后牧邵民跟李向宛在厨房忙着,他陪着外婆,跟他聊聊天。
外婆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我乖孙,怎么憔悴了不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牧遥忍住了快要落下来的泪,摇了摇头,直接带她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许久不见的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能问出这样的话,跟他朝夕相处的父母,只会在意你有没有听他们的话,完成他们的安排。
真讽刺。
两个人待在房间聊了好久。
牧遥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都一字不落地倾诉了出来。
他的外婆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全程只是点头或者看他,给与一定的回应,其余时间都是在听他说。
下楼吃饭前,她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不想去?”
牧遥不带一下犹豫地点了点头。
“交给外婆,外婆帮你跟你爸妈说,别担心。”
鼻子突然间一酸,倒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有人回应他的诉求,已经很难得了。
餐桌上的氛围很好,没有往日的一言不发,或者是说得好听点就是建议你做这个做那个,虽然是建议,但事实就是说出来就是要你去做它。
“外婆您别给我夹了,都要堆不下了,”牧遥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吃的,连忙开口道。
“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完又给夹了一块排骨,放的时候还压了压,“你爸妈一看就没照顾好你,不知道是怎么看孩子的。”
他没有去看饭桌上另外两个人这会儿的神情,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夹着碗里的吃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后续,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吃完饭,就听到了好消息。
躺床上盯着天花板放空,门就被敲响了。
看到进来的人,牧遥坐了起来,他外婆走进来坐在了他床边。
说的第一句话就给他说懵了。
她说:外婆成功了,说服你爸妈了。
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可以说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抗议了那么多天,吵了那么多天,都是无功而返,但是现在,这样一个自认为不可能的结果出现在眼前,倒是一时间愣住了。
好一会反应过来后,他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小老太太,随后眼泪顺着脸颊就下来了。
她的手给他擦眼泪的时候,有点扎脸,但是却让他无比舒心。
看着面前笑得满脸褶子的人,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外婆待了一会就走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快点给你想要报喜的人,说去吧。
随后就拉上门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牧邵民他们说的,不过很大可能就是。
如果要他们同意,辰阳这一关,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过的。
很大的原因还是想把他们俩分开,但是明知道强硬的来不了,就打算拿出国这件事情来说事儿。
外婆是怎么说服他们的,这个她没说,他也就没有去问。
颤抖着拿起手机,点开他们俩的聊天框,他才意识到他给辰阳发了很多消息。
但是他每句都有回应。
往上翻,这段时间说的基本上都是“我好痛苦,他们逼我”、“我该怎么办”、“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明天去试试”、“还是不行”之类的话,中间偶尔穿插着想你这些,而辰阳给他的回应永远都是抱抱、没关系之类的。
他展示给辰阳的是血淋淋的伤口,辰阳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抚平这些。
打视频没有接,应该是在忙,随后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了,说是终于说通了,外婆帮的忙。
过了一会儿,消息过来了,很简短的几个字,那就好。
本来想打个视频过去,不知怎么的,就犹豫了,回了个嗯。
那天晚上他们俩的话题也就停在了那。
后来当一切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牧遥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从来都没有细想过,为什么他说了这么久,两个人没有一点点的松口,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偏偏她外婆的几句话,就给解决掉了。
他的父母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了,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