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天空中，巨型鸽子扑棱着翅膀缓慢飞过，海鬣蜥从水里爬出来，伏卧在礁石上晒被乌云遮挡的太阳。

微弱光线透过厚重窗帘撒在2819室内，抱紧枕头的少年不满地动了动，似乎被那一点阳光惊扰美梦。

被窝里，黑猫一下子蹿出来。

毛发光亮的爆毛巨型缅因踩着猫步，柔软的肉垫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到听不见的声音。

走到窗边，猫脱胎换骨变为了人形，阳光勾勒出他健美又结实的身躯，宛若古希腊最精美的人体雕塑。

肖九洲把窗帘拉严实，保持房间内阴暗的状态。

床上的肖宇宙看起来疲倦急了，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他金发退去，利落的短发和蓝格子枕头融为一体。光线带来的浅眠只持续片刻，没过多久，呼吸又变得均匀而绵长。

很好，睡得很沉，看起来没落下什么心理阴影。

肖九洲坐到狭窄的小书桌边，给自己倒一杯能量饮品，慢悠悠地品起来。

昨晚，他们折腾了五个小时，完成基因注入的时候，肖宇宙几乎哭得快要断气，但没有使用“按钮”叫停他，他就权当是被默许。

书桌前，共感海葵被捞出来养在鱼缸里，它有极强的修复能力，之前被肖九洲拽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还生长出新的幼芽。

肖九洲盯着海葵看了一会儿，明明是如此弱小又不值得关注的生物，怎么就会获得肖宇宙的关注？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水下交、媾的场景。

最后的关头，他抱住肖宇宙，两个人上身紧密相贴，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的胸口，哭着、啜泣着。肖宇宙修长洁白的胳膊绕到他的背后，两条腿酸软到没有力气的腿还在小幅度地蹬踹着。

哪怕知道无法逃脱，还是要挣扎。

两脚兽真是弱小又充满活力的生物。

可是太晚了，基因注入已经开始，无数从肖九洲身上生长而出的触手全都深深嵌入了肖宇宙身体里，将他们紧紧相连。

好像侵入到了更深的地方，肖宇宙一直喊着“疼”，但是疼也没有办法，他把少年的脑袋按得更深。

“疼就咬我。”

“呜呜……”

最后，两个人都有出血。

肖宇宙人类的手指短暂地变成鲛人的利爪，不是成年鲛人的长而尖，而是幼年鲛人才有的短粗状态。

那些爪子像是钝刀，深入肖九洲的背脊，那里本来就有一道陈年旧伤，现在旧伤新伤交叠。

全部的感官都被漫长而深入的基因注入夺去，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如果说这是在战场上，已经距离死不远了。

肖九洲却觉得这种体验新奇而有趣。

少年就像被馅料软化的爆浆小饼干一样可口。

而基因注入完成后，会有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一直留在肖宇宙的那边。

就好像他们成为整体一般，多么奇妙。

基因注入进行半小时的时候，肖宇宙已经因为这场过于刺激的性、事，陷入意识模糊的半昏迷状态。少年红润的嘴唇还在嗫嚅着，短粗的爪子没有再往肉里面钻了，它们轻轻地搭在肖九洲脊背上，好像还安抚似地摸了摸。

哪怕自己已经无暇自顾还要去安抚别人的弱小人类。

注入过程总共进行几个小时，最后，肖宇宙彻底昏死过去，肖九洲却全程保持着清醒。

基因注入给他带来，完全新奇且陌生的感受。

紧密相连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肖九洲终于有机会仔细且深入地去看肖宇宙的长相。少年有着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柔软细腻的脸庞、修长的睫毛、尖尖的鼻头、圆润的下巴。

猫的静态视觉一直不好，肖九洲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肖宇宙长相的每一个细节。

他先是记住了他的气味，现在又记住了他相貌中的每个细节，像是要把这个人的全部特征都刻在脑海里一样。

肖宇宙的右眼下至处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肖九洲伸出舌尖，反复抵着那里舔舐。他的眼角也有一颗痣，红色的，那其实差点让他失明的一道深伤。

释放和支配的满足感退去，肖九洲的视线勾勒圣洁天使般的少年，看他随水浪波动的金发，蓦然地又产生了一种陌生且不真实感的感觉。

他的主场，他是支配者、是侵入者、是掌控者，但他却开始觉得不安。

肖宇宙醒来之后，会怎么样？会回到海里去吗，还是会留下？他好像弄疼他了，他会因此而生气吗？

猫咪是聪明而狡黠的生物，却很少犹豫，他们受着本性的趋势，识时而动，将问题解决与无形之中，这般长久地静止与清醒是极其少见的。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连接他们的小触手们已经收了回来。

他从他的身体里滑出来，不再是紧密相连。

当习惯了亲密，抽离又变得陌生。

肖九洲托着肖宇宙的身体出水族箱，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嫌弃地把小海葵也捞出来。

他抱着肖宇宙在淋浴下面快速地清洁，又把他抱回到床上。

用轻重有力地大手安抚好肌肉紧绷的少年，肖九洲又仔细检查了肖宇宙身上的伤。

猫是擅长处理这些小细节的生物，两个人交换了一些基因片段，肖宇宙也获得一些自愈能力，伤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

除了还有些红肿，几乎没有什么大事。

他又帮肖宇宙做更深入检查的，但肖宇宙有点抗拒，最后只是探了探，发现果然都被吸收进去。

贪吃的两脚兽。大猫饶有兴致的想。

床很小，睡两个人很勉强。

肖九洲少见地粘人，想要抱着肖宇宙睡，但肖宇宙醒了，不让，还叫他走。

一双湿漉漉的黑色小鹿眸子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猫也不是轻易服输的动物，最后肖九洲变回大猫状态，成功获得钻被窝的资格。

他从来知道怎么让肖宇宙心软，可肖宇宙还是没抱他。

少年朝着墙，抱着枕头，跟猫背靠背，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这跟肖九洲印象中的肖宇宙几乎一模一样。

他很倔强，不服输，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伤痛。

虽然他不抗拒展现伤口，但那些真正让肖宇宙持续受伤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提及，只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偷偷舔舐伤口。

这很像猫。肖九洲想，或许就是在还没有开智的时候，他想保护肖宇宙的原因。

肖宇宙精神一阵子，很快就睡着。倒是肖九洲，他一直乐此不疲地看着肖宇宙，确定肖宇宙没有发烧，他才勉强眯一小会儿，然后天就亮了。

天空灰蒙蒙的，阳光刺进来的时候，上午已经快结束。

猫的睡眠没有那么长，书桌前，肖九洲盯着鱼缸里面共感海葵研究，这个时候，小床上的少年醒来了。

“你……你不是人！”肖宇宙抱着枕头缩在床和墙壁形成的90度夹角间，像只受伤的小兽。

肖九洲歪着头，没有立刻上前，托着脑袋看向肖宇宙。

“爸爸，我本来就不是人。”他哑着声。

肖宇宙一下子就熄火了。

肖九洲说得也没错……他本来就只是他的猫而已。

“骗子！”肖宇宙气鼓鼓地说道。

“……嗯？”莫名其妙的指控。

“我怎么骗你了？”肖九洲站起身，摸了过去。

他坐到床边，俯视角落里少年湿漉漉的眼睛。

其实已经不疼了，主要是那些被贯穿、被不容拒绝注入的感觉回忆太过鲜明，而且太长时间的深度交流让肖宇宙有点后怕。

他转了身子，略微朝向肖九洲，开始控诉。

“你说你只有七秒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最后搞了几个小时啊？！你个混蛋！大混蛋！坏猫！”肖宇宙指向挂在冰箱上的时钟，却发现表已经停了，回过头来，看见肖九洲困惑的脸。

“什么七秒？”大猫的眼神中有一点探究。

“就是……你小时候啊！那个时候，我刚碰你，你就……”肖宇宙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他是很直白的人，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想提那个字。

大猫思索片刻，靠近肖宇宙：“你也说了是我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

……

长大了。

确实长大了……

又一个敏感词触发。

肖宇宙的视线不自然地朝着肖九洲身上晃一圈。

此时肖九洲身上穿着宽松的灰色棉服，能挡的重要部位基本都挡住了。

并没有触发肖宇宙的应激反应。

再反看他自己……

“你怎么只给自己穿衣服！”肖宇宙开始新一轮的控诉。

肖九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