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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攻心之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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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薛夫人栽倒于病榻,形容枯槁,薛奉鸾有一瞬心软,换上她喜欢的衣裙,陪护在她身畔。

薛奉鸾有些后悔,自己竟因一时冲动失言气病母亲。可她心中却将自己对母亲的情绪勾勒得无比清晰。

她是想为自己辩护、想为姐姐争辩的。

所以哪怕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她也想将母亲唤醒。

不过几个时辰,薛夫人苏醒,双眼如同覆上一层雾霭,良久才注意到一旁的女儿。

许是见她装束得体,床榻上的人总算是愿意分出一份心力给她。

“你这样便很好,为何要穿着那般不伦不类的衣服?”薛夫人气若游丝,却仍有力气皱着眉责怪她。

薛奉鸾正要开口反驳,终归顾及薛夫人的病体,还是将话头截在唇边,忙招呼下人为母亲温药。

见她不回应,不知是气的还是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薛夫人又将视线撇向别处。

似是沉思良久才下定决心,她闭眼问女儿:“我听人说,你在城门口杀人?”

此事并未出乎薛奉鸾意料,她早就想到那位近邻前来报信,定然会将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告诉母亲。

“是。”她不辩解,答得干脆。

薛夫人一双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支起身来从丹田处发出声音:“从小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出门一趟连大家闺秀的风范全然忘了?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说完,她再没了力气,两口气喘得又急又重,整个人瘫倒在床榻。

薛奉鸾心中难过得紧,自己明明是解救白湖镇于水火的英雌,薛夫人在意的,却是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忧思半晌,她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同薛夫人解释:“我想入城见母亲,他们执意阻拦,我才动手的。”

“示弱是女子被天生赋予的奇技,你却总想着打打杀杀,哎……”薛夫人不是无奈叹气,而是力气不支持她再继续说下去。

薛奉鸾微微睁眼,没想过母亲竟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口中的歪理。

这世上并无人在意她是否是女子,更何况现在并非海晏河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示弱,只会死得更快。

能在这世上活下来,更期盼着取得一些成就,只能强过劲松、强过山岗。

薛奉鸾走出家门,放眼望向天下,才明白无论男子还是女子,人是不该拘泥于四四方方的天地的。

可母亲,却想做这牢笼的守卫者。

“若不动手,我便死了。”薛奉鸾出奇地冷静。

薛夫人将头歪向一旁,又闭了眼,良久继续说道:“没想到出门一趟,就变得如此粗鲁,真是不知你姐姐变成何模样了。”

薛奉鸾垂着眼帘不置一言,她不明白为何母亲总对自己有挑剔责怪之处。委屈在体内作祟,她不知自己是悲是怒还是忿。

房中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薛夫人长叹一声,好似将对女儿们的不满都赶走。

这时下人端来药碗,薛奉鸾接过,舀起一勺来吹了吹,置于母亲唇边。

薛夫人也不喝,翻了个身,碎碎念道:“罢了罢了,你二人主意大,我管不过你们。”

薛奉鸾此时是彻底再也忍不住,将勺往碗中一砸。随着勺与碗碰撞发出的“叮当”声,药液也飞溅在她的裙摆上。

她视若无睹,将药碗置于榻边案上,声音凛冽:“母亲不喝我也不勉强。只是若您不喝,没有那个命看见我与姐姐同谢贺两家联姻了。”

薛夫人忙转过身来,双眼放光:“真的?谢公子当真要迎娶你?”

薛奉鸾顿时感到自己很是悲哀,为了让薛夫人宽心,竟说出这般叫自己难受的话来。偏偏母亲还因此愿意搭理自己,却从不理睬自己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不敢否认,亦是不愿违背自己内心,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下人的到来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夫人、二小姐,这是大小姐寄来的信。”

薛夫人挥一挥手,似乎是不愿看,这倒方便了薛奉鸾,直接接过姐姐的信件并拆开。

据薛茹芸所说,自薛奉鸾走后,她便闭门不出,无论城外其他叛军如何叫阵,她也从不理睬。

几路叛军纷纷生疑,毕竟有两位叛军将领折在薛奉鸾手上,不可能就这般再无声息了。于是各派出一队人马在城外留守军前列阵,现下已成对峙之势。

薛奉鸾回白湖也不到两月时间,她前脚回薛府,后脚信就送到,这对峙时日不少,不知江陵城是否已经攻破。

心中忧虑,她自然而然地将信捏做一团。

薛夫人却突然问道:“你姐姐的信上可曾向我告罪?”

薛奉鸾忧思如焚,自己分明是来借薛家之势的,却与薛夫人纠缠这样久。姐姐留守江陵替自己受罪,自己却还要斟酌遣词,哄母亲开心。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母亲怎的不关心姐姐情形如何?”姐姐的信成了压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薛奉鸾虽竭力保持一丝冷静,带着怒气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她替我留守江陵,被叛军包围,如今生死未卜。母亲不愿看她的信便罢,为何还要这般冷嘲热讽。”

薛夫人有些诧异:“留守江陵?”

薛奉鸾不打算再哄着母亲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在江陵起兵造反,目的是杀往盛京,直取皇位。回来只是借薛家之势再添薪火助力。”

姐姐不愿联姻、贺照不愿依附兄长、自己想要做那万人之上,这些事对于一心系在夫家的薛夫人来说,太过于离经叛道。可那又如何,不是谁安排的路,是她们想走的路,即便前路荆棘,她们也无怨无悔。

薛夫人显然是因这样的离经叛道受到惊吓,只瞪大眼看着眼前这神情大变的女儿。

其实薛奉鸾自认为给母亲的冲击并不算大,幼时她便是更为调皮捣蛋的那个,叫闺塾师头疼,更叫母亲头疼。

想必只是自己的野心吓到薛夫人了吧。

“你、你、你怎么可以?”

薛夫人苍白的脸涨得乌青,连伸出手来指着女儿的力气也没了,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薛奉鸾真诚地看着母亲:“不知母亲肯不肯帮我?”

谁料薛夫人紧攥被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锋芒毕露,谢家公子怎敢迎娶你?”

薛奉鸾目瞪口呆,她继位大统,难道不是薛家新的出路吗?即便如此,薛夫人仍然想着她应该嫁给谢砚。

本来是保留此事的话口叫母亲安心,薛夫人此举令她生了逆反心,神情纹丝不变,淡然道:“谢砚从未说过要娶我,我也从未说过要嫁他。我们在江陵时便已商议好,从此之后婚约作废。”

薛夫人听得这等噩耗,仿若亲见天塌,神色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房梁。

薛奉鸾见此一幕,理智才逐渐回笼。她关切地看着母亲,生怕这话对她冲击太大,又加重她的病气。

薛夫人绝望地闭上眼,看都不愿再看女儿:“你姐姐总是比你要聪明些,至少她不会回来在我跟前,惹我生气!”

说到“气”字时,她骤然抱起,带着怒意大喊。

薛奉鸾蹙了蹙眉,眼中却溢满了泪。自归来白湖以来,自己做的任何事都不能使母亲满意。

即便她已走到前头,寻到新的破局之法,她与姐姐都要走进母亲为她们安排的归宿中,才算不负。

她深深叹气,语重心长:“母亲,我此举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薛家啊!”

“要真为了薛家,你就应该好好地嫁入谢府,你姐姐就该乖乖去贺府赔礼道歉,而不是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薛夫人左手握拳捶着床榻,说完一句话就彻底栽倒在床。

见母亲没了力气,薛奉鸾赶忙上前去为母亲顺气,只是手刚伸出的一刹那,就被薛夫人拼尽全力一把推开。

薛夫人斜眼看她,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你恨不得气死我,好夺走你父亲留下的一切,是吗?莫要在这假惺惺的,即便我百年之后,这些家财也不会留给你。”

薛奉鸾的手无力垂下,她曾经以为,母亲只是被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才如此极端,但她永远都在自己与姐姐的身后支撑。

可母亲现下的所作所为,一寸寸冻住她的心。直至此刻,她心中对母亲最后的一丝期冀,也全都消失殆尽。

所以薛家的一切,只有在她们嫁为人妇后,才会被薛夫人赠与她们的夫君。而她们自小便自以为拥有着的一切,其实永远都不属于她们。

薛奉鸾隐隐有了这般预感,只是这样的预想,如今总算是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其实她真的有想过,要不要假借谢砚的名义宽慰母亲,得到母亲支持。

可几番挣扎之后,她不愿妥协。

谁料到一番肺腑直言,竟得到母亲这样激烈的反应。最后,她成了那个气死母亲的不孝罪人。

薛奉鸾赌气般想,既然“不孝”了,那就不孝得彻底一些吧。

“不知母亲想把家产给谁,薛家只有我与姐姐了。”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说道,“您病重,我并未出阁,薛家事务由我打理也是理所应当。莫说姐姐不在家中,即便她在,也是心向着我。所以母亲尽可安心将家产交付于我。”

薛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她:“不孝女!不孝女!”

薛奉鸾胸口一阵刺痛,带着泪意颤声道:“既然在母亲眼中,我与姐姐都是不孝女,那我们便将这坏人做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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