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插入的人是乔知絮,她白天有事,一回家就听管家汇报了乔知安下午在庄园这边闹腾的事,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周淮听到门响看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一起吃点?”
“嗯。”乔知絮拉了张椅子坐下,跟谢清和夏封临一一打过招呼,“下午的事不好意思,乔知安回国没跟家里说,没想到他会闹到这里。”
她的歉意是向着在场三人的,只是沉静的目光落在了谢清身上。
谢清动作如常地给自己加满了一杯酸梅汤,他跟姓乔的都不熟,这时候还是周淮先开口更合适。
周淮先是看了谢清一眼,确定他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才悠悠开了口:“多少年没见过,到我这儿撒泼来了,你们要是不管,落我手里他讨不着好。”
简单两句话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明眼人却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看在乔知絮的面子上,周淮恐怕只会说得更难听。
乔知絮点点头,丝毫不觉得冒犯:“嗯。”
谢清则继续若无其事地低头吃东西,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纪朔人呢?”周淮随口一问,这家伙之前还嚷嚷着要搞个单身派对庆祝他即将踏入婚姻的围城,这时候倒是不见人影了。
乔知絮唇角轻提:“他昨晚喝多了撒酒疯,被家里关禁闭了,明天肯定会放出来。”
周淮幸灾乐祸:“活该……”
周淮的婚礼,作为好兄弟的纪朔自然不能缺席。虽然周淮的朋友不算少,但一大半都是不正经的狐朋狗友,再加上这场婚礼的特殊性,他只让纪朔和乔知絮作为伴郎伴娘来参加了,其余的宾客全都是商业性质。
与之对应的,谢清这边也差不多,除了孟霏和夏封临,他自己一个客人都没请,也没有必要邀请。
夜里,谢清和夏封临聊了会儿天,又跟赶在ddl前交上论文的孟霏唠了几句,洗完澡后心情略显复杂地躺到了床上。
过了会儿,谢清侧身躺着,伸手摸了摸后颈腺体处新换上的阻隔贴,下面遮盖的齿痕有些深,不难看出做标记的alpha在这方面经验不足。
回房时夏封临就对他说,他身上还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浓烈的焦糖气息冲破了阻隔剂的抑制,挨得近了总能察觉到。
隔壁房间就睡着他名义上的alpha,还是合法的那种,谢清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但意识忽然被一股奇怪的躁动吵醒时,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
陌生的房间里,谢清身体微微发软,费了些功夫才从床上坐起来,浑噩的思维努力挣扎着,终于识别出弥漫在空气里的,是易感期omega的信息素。
庄园里有omega进入易感期了……谢清第一反应是划开手机找夏封临,等回复的时候想到这不是夏封临的信息素味道,心才稍微往下落了一点。
谢清从小就比较嗜甜,即便同为omega,他还是对于这种浓郁到近乎苦涩的咖啡味有些排斥。
只是幸好才被周淮做了临时标记,现在他生理上被动引起的反应不如昨晚激烈,但也很影响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清被盘绕在鼻端那股微弱的焦糖气味勾得有些犯困,手机上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掐了下大腿上的肉,正打算找其他人问问情况,房门就忽然被人敲响了,还有走廊上持续传来的嘈杂声。
“……周少爷……不能……”
走廊上的人声模糊不清,只能隐隐辨别出几个字眼。
谢清放下手机,屏幕上是和周淮的聊天页面。
他抬手捂住颈后的腺体,转头盯着房门的方向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放任本能下床靠近过去。
走廊里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敲门的节奏也越来越急躁,谢清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借这一点支撑稳住了身体。
他不知道外面都有什么人,但顺着门缝溜进来的alpha信息素告诉他,拍门的人是周淮。
不能开门。
谢清低着头在心底告诫自己。
“……都滚开!”周淮的声音很凶,任谁听了都知道,这是在盛怒边缘。
其实谢清睡前没有锁门,他扶着把手立在门后慢慢想着,今晚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和司仪等人以外,只剩下庄园的佣人,有能力越过周淮管事的估计都不在。
虽然不清楚是哪个omega进入了易感期,但现在看来那个omega的目标是周淮,否则周淮也不会大半夜来拍他的门。
谢清被乱糟糟的声音吵得头疼,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沙发桌上的烟灰缸看起来很有重量。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谢清最后主动打开了房门。
当然,在门外青年扑过来抱着他反身压到墙上时,他脑子里爬满了后悔两个大字。
围在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周淮就用脚把门勾住并且上了锁,只留下他们各自面面相觑。
周淮微凉的鼻尖轻轻蹭在阻隔贴上,全身上下都往外汩汩冒着alpha信息素,转眼的功夫便把原来的咖啡味赶完了。
谢清被一只手紧紧锁住腰身,挣脱不开,只在对方有多余动作前冷冷地说了一句:“周淮,别越界。”
可能是这两天接二连三亲密接触过的原因,他似乎不太排斥周淮的靠近,但理智上并不喜欢这样的亲近行为。
周淮身体一僵,压着嗓音问:“为什么要开门?”
谢清努力放缓了呼吸,语调平淡地说:“你太吵了。”
周淮轻笑:“乔知安用药提前了自己的易感期,拿着钥匙跑我房间想睡我,我也是受害者,你体谅一下?”
他有意无意地解释了原委,谢清抿了下唇,问:“这跟你来我房间有什么关系?”
“因为信息素,”周淮的唇贴近了谢清的侧颈,目光停留在那片薄薄的阻隔贴上,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信息素的吸引真是可怕,不过比起咖啡,我的确更喜欢花香。”
谢清认同他前面那句话,但更想说能不能别在他耳边吹气,很痒。
扰人的呼吸慢慢游移到腺体,谢清眯了眯眼:“周淮,我不想跟你动手。”
周淮微微一怔,空闲的手下意识朝谢清摸过去,触碰到他手里的物件后竟觉得脑袋发凉:“难道你想看着新郎带伤参加婚礼?”
谢清:“如果你还不老实,我不介意。”
周淮语气不太正经:“在你看来,哪种程度算不老实?”
谢清吝啬地释放出一点安抚信息素,祈祷周淮尽快平复然后离开。
可很快腺体附近传来湿润的触感,谢清下意识闭上眼睛,抓着烟灰缸的手指略微缩紧。
周淮把碍眼的阻隔贴咬了下来,露出里面深深的牙印。
“不好意思,我咬得太重,这几天你都得贴阻隔贴了。”他说得冠冕堂皇,倒是没再耍流氓似的靠近。
谢清心知烟灰缸是用不上了,也不想跟他掰扯更多私事:“小夏呢,他怎么样?”
周淮克制着才没张嘴咬上去,只是眼睛像被施了咒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白皙的皮肤。
“有乔知絮在,放心,不会有事。”
谢清眉头微蹙:“她是alpha。”
“虽然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alpha不多,但乔知絮人品还是有保证的,而且这会儿医生也差不多该到了。”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走廊里的声音逐渐平息,很快又响起了陌生的说话声。
“医生来了,”谢清还是无法习惯过于亲近的姿势,他一只手隔在中间挡着,委婉地表达出送客讯号,“你也应该冷静了。”
周淮伏在他耳边闷声一笑,忽然用手点了点谢清的腺体,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往后退开:“我等下让人送衣服过来,乔知安我会解决,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在谢清冷淡的注视下开门出去了,房门重新关上,挡住了外面所有窥探的视线。
婚礼前的这两天,真可谓是一波三折,谢清靠墙站了会儿,大概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手欠打开了门。
他身上出了汗,一拿到干净衣服就锁上房门进了浴室,出来后刷了刷手机,收到了夏封临和乔知絮的信息,一个是报平安,一个是道歉。
一一回完了信息,大脑格外清醒的谢清找了篇之前看过的文献,手机横屏勉强能看,催眠效果显著,没看几分钟就开始犯困了。
婚礼是个很累人的大工程,谢清从一大早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提线木偶,跟周淮一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思绪早跑到不知几万里以外了。
两个对自己婚礼实际参与度为百分之一的人坐在休息室补妆,四位伴郎伴娘在后面一排沙发上叽叽喳喳,当然主力是孟霏和纪朔。
“对了知絮,你弟怎么样了?”因为关禁闭没能吃上一手热瓜的纪朔好奇地问道。
这一问,孟霏和夏封临也都竖起了耳朵,凌晨那一茬动静有些大,乔知絮口头上禁止了知情人外传,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漏出了一点风声。
乔知絮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凉茶,事不关己地说:“连夜送出国了,大学毕业前不会再回来。”
“要是真想回来,有的是办法。”好歹也是从小就开始接触的,夏封临对乔知安的了解程度可能还要胜过乔知絮。
孟霏跟着应和:“有道理,他一个大少爷,真想跑可没人拦得住。”
“除非他想一辈子都待在国外。”乔知絮对这个弟弟倒是没有多少感情,她以前就提醒过父母不能过分溺爱,否则乔知安不会像现在这样骄纵任性。
纪朔感叹了一句:“这么狠,你们家产业基本都在国内吧……”
正老实坐着让人捣鼓发型的周淮抬手戳了戳谢清的手臂:“还满意吗?”
谢清以为他在问发型,公事公办地回答说:“你喜欢就好。”
周淮一时失笑:“我说乔知安又被赶出国的事,谢清,你走神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咱们俩的婚礼啊?”
“……”谢清眨了下眼,“你是受害者,你自己满意就好。”
周淮哼笑一声,拿他用过的词来堵他的口,谢清记性可真是好啊。
婚礼一切流程都跟昨天排练的一样,只是现场多出不少碍眼的人,比如谢清的祖父谢迁,还有他姑姑的儿子肖朗。
只有一点令谢清感到意外,他母亲是独自来的,身边没有那个姓乔的alpha。
“我愿意。”
周淮的回答掷地有声,分明只是契约婚姻,他的表现却像是完全发自内心。
“……无论是青春年少还是年华老去,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
司仪的声音再度响起,重复着与刚才一致的誓词。
谢清静静望着站在面前的青年,在司仪递来眼神时迟疑了一瞬才开口:“我愿意。”
在他犹豫的那个瞬间,台下的谢迁眼睛里的寒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但又不得不保持体面。
“……戒指是一个完整没有缺口的圆,代表着一份圆满,也赋予二位一个普通而又特殊的身份,两位新人,请为彼此戴上戒指,从此你们便是紧密相连的爱侣……”
孟霏端着摆好戒指盒的托盘走上台站到谢清身侧,给另一边的周淮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继续保持体面的微笑。
周淮笑了下,取过婚戒时神色略显郑重。
简单的铂金素圈套入无名指,这一刻,好像比领证那天的感觉要更庄重——从此他们就是正式对外公开的已婚人士了。
谢清将他的动作复刻一遍,收回手时目光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停留一瞬。
婚戒款式简单,但内圈刻了彼此的名字,让这一切显得没有那么敷衍。
戒指交换完毕,司仪笑容满面地宣布:“那么,周淮先生,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omega谢清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