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于做戏做全套的考量,因为他们的默许,这个环节被保留了下来。
周淮顺从地跨步上前,脸上的笑容不像是掺了假。
谢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即将到来的亲吻既不排斥,也不接纳。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台上的alpha用手捧着omega的脸,一双薄唇轻轻落在了omega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姿态里满是珍视,跟传闻中那位玩世不恭的周大少爷落差极大,竟叫人不禁怀疑起这场商业联姻里是否掺了几分真情。
一直到敬酒的时候,眉心处的热意还没完全散去。
谢清转头看着主动给他挡酒的周淮,忽然想起周沁说这家伙是个一杯倒,也不知道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酒水。
走到谢家人跟前,周淮暗自瞥了眼谢清的神色,可惜瞧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但根据他打听到的,谢清跟谢家人关系并不亲近,最多跟姑姑谢菱还有些来往,所以他就只是敬敬酒走了过场,寒暄就没什么必要了。
而另一边的陈锦看到他们过来,连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脸上的关怀之色十分明显:“阿清……”
周淮记得,谢清的omega母亲是一位已经退圈的演员,岁月从不败美人,这话果然不假。
“妈,”谢清有段日子没见过她了,看样子对方离开谢家后过得还不错,脸色都红润了不少,“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乔阿姨见一面。”
陈锦眸光微动,有点意外地连应两声:“好,好,我回去就安排时间,你跟周淮……你们办完婚礼要度蜜月吗?学校那边是不是还没放假啊?”
谢清敛眸,出声打断她无厘头的提问:“妈,我为什么结婚,您真的不清楚吗?”
陈锦脸色一僵:“阿清……”
“所以没必要提别的。”谢清后知后觉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但他又很清楚不论面对谁自己都是如此。
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吧,永远不懂得委婉,永远不讨人喜欢,永远留不住想要的东西。
“怎么没必要?”周淮忽然插嘴,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改口的速度出奇利索,“妈,你放心,蜜月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虽然时间短了点,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保证,我会对谢清好的。”
这种儿戏的话谢清听过不少,从来没见过有人实现。
他转头看向他,眼神询问这话的意思。
周淮扯着唇笑起来:“你忘了,纪朔家里新开的度假村,非要请咱俩过去玩两天,刚好我们明后两天都没考试,有便宜干嘛不占?”
话说到这份上,谢清也懒得反驳,就顺着他的话说了:“想起来了。”
周淮脸上的笑又灿烂了几分:“妈,我跟阿清还得去应酬,您有事喊我啊。”
离开陈锦的视野,周淮才松开了手,刚想说话,手里没喝完的酒就被谢清夺过去一饮而尽。
“……”果然是水,还是甜的。
谢清顺手把空酒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有些无语地看了周淮一眼。
后者忍笑说:“好喝吗?”
谢清觉得他挺幼稚,传闻真是害人不浅:“你还加了糖?”
周淮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谢清垂头看了眼酒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睫微颤着挪开了视线。
原来是周淮的信息素。
“周淮,谢清,过来一下。”兴致高昂的周沁见他们俩在边上躲闲,便把人喊了过来,“这位是云晟科技的沈总,还有她的独子沈溪之。”
周淮游刃有余地跟人握手寒暄,丝毫不怯场,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跟传闻里的形象贴合上。
“你好,我是沈溪之。”
沈溪之忽然伸过手来,思绪游离在外的谢清回过神与之握手:“你好,我是谢清。”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沈溪之跟他碰杯,语气满是惋惜。
谢清疑惑地看着他:“我们见过?”
正聊着合作的周淮挪了过来,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你们认识?”
沈溪之对着他敷衍一笑,继而转向谢清:“我妈跟陈锦阿姨合作过一部戏,我们小时候见过几次,不过那会儿你还没记事,不记得也正常。”
这么一说谢清倒是有点印象,沈溪之是个星二代,还算是有些资历的正当红演员。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沈先生记性真好。”周淮幽幽地说了一句。
沈溪之轻笑:“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谢清感觉这两个人貌似有点不太对付,但是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之间也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吗?
只是现在他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看到了一侧过来的熟悉面孔:“陈教授。”
朝这边走过来的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江城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陈然,他对谢清点了点头:“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给我发请帖,看来我这个老师当得还是不够亲切啊。”
谢清用指腹摩挲了几下无名指上的婚戒,面对熟悉的人,许多话似乎总是很难说出口。
“陈教授这是哪里话,”周淮上前半步跟陈教授握了握手,嘴上很自然地找了个借口,“我跟阿清都忙着复习,婚礼筹备全是我姐弄的,她巴不得把我们的婚宴搞成商务聚餐给自己谈合作用,所以我们就打算之后再单独请熟悉的朋友聚一聚……”
周淮在这里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时候,悠闲看戏的沈溪之则盯上了跟陈教授一起过来的高大alpha,谢清没听明白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很显然这两个人之前就认识。
说起来谢清也听说过这个alpha,他是陈教授的儿子,夏封临的堂哥,好像读的也是江大经管院。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当红演员貌似在语言调戏这位江大学霸,幸好今天的婚礼没放媒体进来,否则说不定还能到热搜上逛一圈。
虽说结婚并非本意,但看到母亲和陈教授出席,又有孟霏和夏封临一直陪伴,谢清忽然觉得这一整天的荒唐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想什么呢?”
周淮轻轻晃着红酒杯,透过氤氲水汽看向身旁斯文冷淡的青年。
某人执行力太强,婚宴刚收尾,就直接落实了在“岳母”面前随口扯的蜜月旅行,两位新人连带四位伴郎伴娘抵达度假村时天将将黑。
温泉池边,谢清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身上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听到周淮的话后瞥了一眼温泉里闭目养息的乔知絮。
“下午敬酒时,乔家人对我不太友好,乔知安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两家的合作?”事实上长久的生意人并不会把喜怒都摆到脸上,只是谢清对情绪较为敏感,尤其是负面情绪。
周淮捏着酒杯摇了半天,实则一口都没喝,光拗造型用了,只是一张口画风就有些撕裂:“阿清,你这么快就关心起家里的生意,算是一种归属感吗?”
“……你想多了。”说着,谢清突然觉得自己话变多了,大概是被周淮传染了,以往这种无聊的话都是会被他自动过滤的存在。
周淮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但再怎么浑也不敢在婚礼当天把人惹恼,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好吧,乔知安的问题不用我们管,他那叫自作自受,理亏的是乔家。至于合作,在商言商,要是因为私人恩怨跟钱过不去,那活该他们赔钱。”
话糙理不糙,谢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周淮的态度也代表了整个周家的态度,至少这件事上自己不会被迁怒,由此看来周家确实比谢家的正常人要多。
不过能为了小辈私事对他挂脸,想来乔知安就是这样被宠坏的,反观乔知絮,人跟人的差别可真是大。
“我能问你件事吗?”谢清仰头喝完一杯酒,才将迟疑不定的话说了出来。
周淮单手托起下巴,头微微歪着:“等等,我猜一下……还是跟乔家有关系?”
谢清不意外他们调查过自己。
“如果是打听你妈妈的再婚对象,我认为你可以直接问乔知絮。”周淮很直白地给出最优建议。
陈锦的再婚对象叫乔渝,之前谢清以为只是巧合,后来发现乔知絮的姑姑就叫乔渝。
大概有乔知安在前,谢清不想跟乔家人有过多接触:“那算了。”
“嗯?”周淮胸腔一震,歪着身子给谢清续了杯酒,“别这么冷漠啊,我去帮你问,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漠然拒绝:“不用。”
“你先听听我的条件,”周淮不死心地继续推销,“对你无害,真的。”
谢清收回视线,没有再回答。
周淮自觉把他的反应当成了默许,唇角不自觉勾起:“待会儿我们回房间,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话音一落,刚刚还在池子里闲聊的孟霏和纪朔不约而同止住了话音,谢清一抬眼,才发现下面四个人都跟吃到大瓜似的,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这边。
好半晌,纪朔摇头晃脑地对周淮那句暧昧且流氓的言辞发表了观点:“实在不行我们四个滚蛋吧,给二位新人腾个地方,好好玩儿。”
“去你的。”周淮真想拎着酒瓶朝他脑袋丢过去,“合着你们是在这儿听墙脚啊,能别这么猥琐吗?”
纪朔不怀好意地笑着:“怪我们耳朵太好使。”
他嘴上向来没个把门儿,不经意惹恼了人是常有的事,乔知絮在水下踹了他一脚,说:“谢清,我小姑的事回头我们细聊。”
谢清只能怪自己脸皮没那么薄,否则早一针把嘴欠的周淮戳死了。
“好,麻烦了。”既然乔知絮都听见了,主动顺手推舟帮他,他要拒绝的话就太不识好歹了。
孟霏看他们顺道给正事牵了线,对谢清的状况更放心了几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虽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周淮,你要是敢强迫小谢做什么,我一定送你进局子。”
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周淮想了想,好像昨晚夏封临也说过类似的话。
真是不能对比,怎么谢清的朋友都这么靠谱,而他的不是二傻子就是事业狂。
谢清则是眼皮一跳,这种话从中学开始他就经常听孟霏说了,导致他那个时候以为孟霏会读警校,结果最后跟他一样报了医学专业。
“是因为标记,”谢清不想让人误会他和周淮的关系,这桩婚姻对他而言只是互利互惠的交易,“临时标记对AO双方产生的影响比较大。”
认真学习了专业课的夏封临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实践出真知,像他这样毫无经验的一时间就没想到这个层面。
一语点醒的另一位梦中人是周淮,他故作自如地斜睨了谢清一眼,往自己嘴里灌了口红酒。
所以他最近一直想闻谢清信息素的原因,只是临时标记后自然产生的生理性吸引……吓死了,他还以为omega信息素里有让人上瘾的成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