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白止止正愁眉不展地思量今晚该怎么睡,突然间,一阵清晰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愁绪,还伴随有沉闷的木质断裂的声响。
“地震了吗?”白止止忙环视四周,紧接着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顿时涌现出惊慌。
不过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异动,而是他终于发觉自己的手附在了炎临微末胸膛上,湿热的触感正如电流般传过手心击在他心尖,看着眼前这般魅惑人心的皮囊,白止止忍不住烫红了耳面。
两人此时皆无衣物遮体,只是用浴巾勉强护住了彼此间的“兄弟”体面。白止止自知冒犯在先,怔愣片刻后,慌张地想要缩回手,谁料他刚一撤手,炎临微末也同时动手了。
白止止自以为炎临微末反感之下,只是急着拿开他的手,可是没想到,炎临微末却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逃离的手,并继续将其压在自个儿胸膛上,然后投桃报李似的伸出手,拍了拍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意味不明地笑道:“不怕,有我在,放宽心。”
说完这话,炎临微末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接着拿上外袍,离开了寝室。
耳边响过宿舍门打开并关闭的声音,撕开了白止止脑海里的空白幕布,他好不容易从那勾魂的劲手上回过神,可是转念一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便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无论怎样都压不住重如擂鼓的心跳。
就这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良久,白止止轻缓口气,然后换上寝衣,顶着一张红晕难消的脸,木讷地走向宿舍门口,试图用新鲜事遮盖自己现处的窘迫。
然而他刚做出将耳朵贴附门面的姿势,炎临微末突然推开了门,白止止被吓了一跳,边往后退步边嗫嚅问:“发生什么……”
话问一半,快速进来的炎临微末忽地拉动器闸,熄了所有照明灯,整个宿舍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猝然处于此环境下的白止止不自觉加重了呼吸,触觉似乎也敏感了许多,以至于炎临微末揽住他肩膀并推着他往寝室去时,他不仅受不住身后贴近的体温,步调也控制不住得有些僵硬,整个人的状态就好似遇到了入室抢劫。
等被炎临微末催促着坐到床上,白止止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口,但气氛紧张之下,却不知该怎么开腔,于是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扯动炎临微末衣袖。
炎临微末站在白止止面前,双手依然搭在白止止肩头,正留意着宿舍外的动静,觉察到白止止的动作,他低了低头,与白止止躲闪的眼神对视后便展颜笑开了。
“不必担心,我们无事。”炎临微末云淡风轻地说,“有事的是隔壁宿舍。”
“隔壁宿舍?”白止止一愣,旋即记起他大芋头表哥就住在隔壁的山风蛊宿舍,慌忙问,“隔壁宿舍发生什么事了?”
炎临微末边用咒法为白止止烘干头发,边轻声慢语道:“隔壁宿舍也订了大床铺,不过那两位许是意见不合,而那位陶公子又是出了名的冷性子,方才陶公子看床不顺眼,一剑就把床劈成了两半,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凑合着睡即可,但不巧的是,恰遇上云如言视查八卦楼,虽说陶鉴风劈床也是情非得已,可这云如言上仙向来中规中矩,从不讲情面,只道苑规有云,不得无故损坏学苑之物,所以住在咱俩隔壁的那两位同窗,现下正结伴,不对,应该是结怨去刷洗八卦楼所有如厕轩呢。”
白止止听完蓝逗和其舍友的遭遇,不禁在意炎临微末的情绪,他缓缓仰起头,觑着炎临微末的神色,深觉愧疚地看着对方道:“末渣渣,这大床铺是我私自订的,是我对不住你,你如果感到不舒服,或是心有不快,我以后可以睡地板。”
瞧白少爷可怜兮兮的模样,炎临微末颇好脾气地道:“一起睡吧。”
白止止自知咎由自取,已经做好了百分百睡地板的打算,乍听到炎临微末要同他一起睡大床铺,他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一,一起……可是,可是我睡觉不老实……”
“这床铺够大,不必拘束,随便你折腾,想怎么动就怎么动,你舒服就好,我都依着你。”炎临微末说着,忽然意识到自个儿这话虽不拘小节,但听者很容易想歪,于是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算半夜被你踹下床,我也绝不会怪你,你安心歇息,不必在意我。”
白止止乖顺地点点头,越发觉得炽焱神君是个好人,便不再纠结日后睡觉一事,也没有多想炎临微末暗藏的心思,只是打量过漆黑的四周,茫然问:“宿舍这么黑,我要怎么洗衣服?”
炎临微末依然抚摸着白止止已经干爽的头发,兀自温声开口:“我熄灯是为了避免被那位云如言上仙突击检查,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先不洗衣服了,明日早起半个时辰再洗也不迟,到时我用咒法把衣服烘干了,你想穿哪套苑服都可以。”
楼道内依旧时不时传来一声训斥,白止止见识过云如言雷厉风行的作派,不想大半夜给自己找麻烦,短暂思量后应道:“嗯,听你的。”
炎临微末噙着笑意,宠溺地揉了揉他头发:“那你先上药,我去收拾一下浣洗间。”
说罢,炎临微末转身离开,但刚走了两步,蓦地想到了什么,又回到白止止身边,接着在白止止不解的注视下,牵起他的手凑近嘴边,对着那枚戒指低声念了句咒诀。
紧接着,一丝丝银白色的光线如微明的月光环绕在戒指周围,浅浅照亮了白止止惊喜的眉眼。
白止止没想到这绝世至宝还能发光,新奇地问:“末渣渣,你刚刚说了句什么,它怎么亮了?”
“让这戒指发光的咒语其实很简单,就是……”炎临微末故作玄虚地顿了顿话头,有意凑到白止止耳边,一字一顿道,“末渣渣喜欢白止止。”
听到这句像是泄露出真心的“咒语”,白止止神情一懵,显然觉得炎临微末在同他开玩笑,于是眨着充满狐疑的眸子,直白地问:“这咒语……对吗?你不会记错了吧?”
深情的表白遭到了怀疑,炎临微末笑脸一垮,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忽悠道:“当然对了,你想啊,这枚戒指如今已认你做主人,我若想驾驭它,就必须对它尊崇的主人说些好话,要不然怎么打动这戒指。”
“有道理。”白止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接着咧嘴笑了笑,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让这枚戒指熄灭的咒语是不是‘末渣渣讨厌白止止’,我猜得没错吧。”
炎临微末:“……”
随后,不等炎临微末回应,白止止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对着戒指不住的举一反三,念了十几遍“末渣渣讨厌白止止”、“末渣渣不喜欢白止止”、“末渣渣要揍白止止”、“末渣渣抛弃白止止”、“末渣渣诱拐白止止”、“末渣渣欺骗白止止”等等一系列指责末渣渣的话,可谓字字诛心,听得炎临微末都有些质疑自己的人品。
“不,不至于,末渣渣没这么渣……”炎临微末实在听不下去,忙打断越说越起劲儿的白少爷,“乖,趁着这戒指还没有被你气灭了,赶紧上药吧,我自己去浣洗间反思一会儿,你早点休息。”
“好的!”白止止重重应声,下一刻却话锋急转,又止不住地冒出一句,“末渣渣劈腿白止止。”
这一句“咒语”的威力堪比游街示众,刚准备迈过浣洗间门槛的末渣渣本渣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就跪下了。
听到“咚”声的白止止隔着黑幕,关切地问:“末渣渣,你怎么了?”
浣洗间传来一声:“没,没逝,还活着……”
“哦,”白止止短叹一口气,然后继续不死心地试探咒语的同时,无缝衔接地道,“对白止止始乱终弃的末渣渣,你没事就好。”
炎临微末:“……”
刚才没逝,但你这句话砸来后,我逝了……
接下来,坐在床上的白少爷边给自己上药,边乐此不疲地念叨着攻击末渣渣的咒语,无非就是末渣渣对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虽然说者无心,但听者却很容易走心,摸黑收拾浣洗间的炎临微末一字不落地听着这一连串的“咒语”,暗自无奈之下,又无来由地觉得他喜欢的人当真有趣极了。
很快,最后一句咒语被有趣的白少爷说出了口:“末渣渣抢劫白止止!……咦?灭了?”
终于灭了!终于到了改念唤醒咒语的时候了!
炎临微末心中大喜,恍觉自己马上就要苦尽甘来,听白少爷重复那一句“末渣渣喜欢白止止”。
这句话的含情量其实不言而喻,奈何白止止不解其中的意思。不过在炎临微末想来,白止止之所以不解他真心,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深入理解这句话的内涵,说不定多念叨几遍就想通了,所以现下是个机会,是白少爷脑袋开窍的好机会呀!
思及至此,炎临微末压着急躁的情绪,屏气凝神地等待白止止念出那一句,可让他感到无语的是,不开窍的白止止竟撂下一句:“算了,反正上完药了,这戒指想安息就安息吧。”
炎临微末:“……”
好吧,那我也安息了……
不多时,等炎临微末愁容满面的从浣洗间出来,自我感觉良好的白止止还没有歇息,他一见炎临微末凑近床边,便忙从被里爬起来,喜不可掩地分享自学成才的结果。
“末渣渣,我悟出让戒指熄灭的咒语了,正是‘末渣渣抢劫白止止’,我说得对不对?”
炎临微末听罢,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白止止见他这般反应,愣了愣神后,颇觉失望地低下头,自我怀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末渣渣不抢劫白止止了吗?咒语不对吗?哎,我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修行天赋……”
炎临微末一看自己无意间打击了白少爷修仙悟道的自信心,连忙附和道:“抢劫,怎么会不抢劫呢,你说得没错,末渣渣就是要抢劫白止止,乖,我们睡觉,抢劫的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得到炎临微末的肯定后,白止止顿时眸眼一亮,笑着点头,但甫一躺身,又蓦地坐起来:“等一下……”
炎临微末疑惑地看着他,只见白止止蹑手蹑脚地摸索到自个儿行李前,等翻箱倒柜地折腾半天,终于喜癫癫地回到床上,而且手上还莫名多了一根……
“麻~绳??”炎临微末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止止手里那根胳膊粗的东西,声调发颤地问,“敢问……止止老弟这是要防贼啊还是防我啊?”
“防我。”白止止利落应声,接着怅惘道,“我自小有梦游的怪病,时不时就陷入梦境,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些年一直用药物压制着灵脉,症状虽有所缓解,但一直治标不治本,之前在家里,我倒是不怕梦游时会惹出什么事端,可这里是学苑,我如果无意识闯进其他人宿舍,肯定会出大事的,所以我来启碇仙岛前,在自家拿了一根大粗绳子,专门为了晚上绑自己,不过我自己可能绑不了自己,末渣渣,你帮忙把我绑床头吧,这样我就跑不了啦。”
白止止说完,乖乖地躺下,俩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然后眼巴巴地望着炎临微末,一副等着被绑的急迫相。
炎临微末迟疑了片刻,拿着麻绳在白止止手腕侧比划了良久,最后妥协似的叹息一声,思量过后说:“止止,我们以后不吃药,也不必绑着,我有办法阻止你梦游。”
白止止惊奇问:“什么办法?”
“就是……”炎临微末唇角微扬,速地钻进被窝里,然后小心握住白止止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并在白止止向他投来目光的一瞬间,霸道地开口,“有我在,你今晚绝对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