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醒了,我起床……嗯~我不想起……”
坐在床边的炎临微末一看白止止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两句,转而便又哼哼唧唧地睡了过去,忍不住失声笑了笑。
但紧接着,炎临微末却敛了笑意,微微蹙起眉头。而此刻,一阵猛烈的闷钟声正在他脑袋里轰然震响,长久不能平歇,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被震得头痛目眩,暗自感慨这学苑叫学生起床的方式可是越来越“惨无人道”。
炎临微末听说之前学苑所用的是铜锣阵法,也就是时辰一到,听者的感受就好比有俩铜锣在耳边左右夹击脑袋,发出哐当的声响。可是没想到这次直接是蒲牢震钟,这蒲牢为龙之四子,极擅鸣吼,想必无论是谁,大清早听到这吼声都想找这蒲牢同归于尽。
不过,幸亏他提前给白止止耳边设了消音咒,否则以白止止毫无元炁护体的状态,非得大清早晕吐了不可。
可正是因为白止止听不到蒲牢震钟的声响,所以他睡得格外香,起床的时间点都已经过了,他还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炎临微末见状,若有所思地摩挲过白止止的额头,等犹豫片刻,决定再换一个地方试一试,于是他又俯低身子,在白止止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嗯?!”脸上袭来似曾相识的触感,白止止应激反应一般瞪大了眼睛,猛地直起了上身。
炎临微末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远离了床边,并在白止止投来怀疑的眼神后,笑嘻嘻讨好道:“止止老弟,你醒了,我刚,刚用完浣洗间,正想叫你起床呢,没想到你醒得还挺快……看你神色慌张,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白止止刚醒来,依旧处于脑袋不灵光的状态,他听不出炎临微末话里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也看不出炎临微末掩饰的做坏事不留名的心虚,只揉着被轻薄过的脸颊,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应该是做梦吧……”
要不然就是见鬼了,否则怎么会一早上被心有所属的末渣渣亲了两次!
“既然醒了,那抓紧去洗漱吧,一会儿需要去演武场晨炼,可不能去晚了。”
见白止止仍在回忆被亲一事,炎临微末生怕他想多了再想出门路,忙不迭提醒他先去洗漱。
白止止不疑他,乖顺地点点头后,忽地想起自己今早还要洗苑服,于是匆忙爬了起来,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浣洗间。
然而刚踏进浣洗间,白止止便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晾晒台上挂着一排随风轻扬的衣物,使得整个浣洗间都弥漫有清爽的荷香,恍惚之间,白止止以为是某个好心的田螺姑娘夜闯宿舍,不仅帮他清洗了所有的衣物,还用熏香帮他把衣服熏得沁香怡人。
“我的衣服怎么会……”
呆讷片刻,白止止回头,疑惑地看向炎临微末。毕竟山水蒙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事不是他干的,指定就是另一个人干的。
不过为了保持友好且不越矩的舍友形象,炎临微末才不会承认半夜三更偷偷洗衣服一事,只马虎着搪塞:“哦,你是说衣服啊,其实我也纳闷呢,我早上进浣洗间一看,发现咱俩所有的衣物都已经被清洗晾晒好了,我猜……会不会是我昨天晚上睡着后,没有拦住你,所以止止老弟才梦游洗了所有的衣物。”
白止止一惊,用手指着自己问:“啥?我洗的?!”
我会在梦游时做出这么靠谱的事情吗??你难道不觉得这事情离大谱吗??
不觉得离谱的炎临微末郑重地点点头,继续忽悠道:“别怀疑,一定是你洗的,我还得多谢止止老弟梦游时对衣服一视同仁呢。”
既然同寝舍友说是他梦游时洗的衣服,白止止虽一丁点细节都记不起来,但还是凭着梦里在海边欣赏落日的场景,推测他睡着后说不定真的沾过水,八成他就是这样一边吹着梦里的海风,一边勤快地洗着衣服,顺便还把末渣渣的衣服一块儿洗了。
如此一想,白止止暗自期盼着,若是每天晚上梦游时都能洗衣服就好了,这样的话,既不耽误歇息,第二日清晨还能拥抱干爽留香的衣物,想想都觉得是天赐的幸事。
由于梦游时终于做了件靠谱的事,白止止一早上都是喜滋滋的,再见到那条蒸汽弥漫的跑道时也没有像其他新生一样腿软,反而跑劲儿十足,即使这次每人身上加了二十斤负重,他也没有在心里暗暗叫苦。
而且看在他们这些学生还没有吃早饭的份上,离烬上仙这次仅让每人跑两圈,着重是想锻炼他们驾驭元炁的熟练度罢了。
如昨日那般,不多时,跑道上面又渐渐洇开不同元炁属性的法阵,但今早倒是没有人再发牢骚抱怨什么,众人只是揣着早跑完早去食堂干饭的念头,不甘示弱地追逐并肩。
站在不远处的离烬望着这些初来修炼的修士,舒展的眉宇间露出一丝欣慰,而在这些新生中,有三个人让他多留意了一会儿。
一个是蓝巨城的少城主,因生来无灵脉,所以此时正依赖传家宝跑圈,可即使不必分神凝炁,蓝少城主却仍然半天挪不动半步,着实令离烬伤脑筋。
另一个则是白盟主亲笔举荐的“天才”修士——黑止止,在离烬看来,这人没有借用法宝,也没有聚炁做盾,却能在跑道上坚持跑圈,如今虽速度不佳,但当真有修行决心也有修炼耐力,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
不过最令离烬感到意外的并不是这俩人,而是没有动用元炁却跑位仅次于陶鉴风的琨灵。
离烬自诩清楚其他学生的来路,却对无门无派的琨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的学苑,离烬只知道这人看似落后于陶鉴风,可却是一副毫不吃力的样子,或许是为了不占风头,所以才故意收敛了实力。
不知道这个琨灵是何属性的元炁,若是火……离烬心想,这人如果是火元炁,八成日后连炽焱神君都要自叹不如。
可话说回来,谁知道炽焱神君昨晚睡在了什么地方??
突然想到这点,离烬忍不住纳闷炎临微末昨晚宿在何处,而就在这时,后者竟笑盈盈地从跑道处走了过来,待冲他颔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便准备扬长而去。
“神君?!”离烬神色骤变,忙移步拦住炎临微末,打量过后讶然道,“神君怎么会……又在这里?还穿着苑服?”
“我在随他们晨炼呢。”炎临微末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跑道上面,对着他钟意的人笑了笑,接着随意晃悠了两下胳膊,悠然道,“方才路过好饭堂时,看到后厨新添了几条鲜鱼,这快到饭点了,我去饭堂后厨看看,说不定能打包几个小鱼丸,就不打扰学生晨炼了,走喽,不必送我。”
不等离烬多问几句,炎临微末潇洒地摆摆手,头也不回便离开了。而离烬怔愣地目送炎临微末远去后,忽觉自己愈发看不懂炽焱神君的做派,更不清楚这神君昨日所说的打入内部后到底是怎么个因材施教法。
跑道上,还不知道自个儿被神君单独施教的白止止跑完一圈后,突然发现他那大芋头表哥被他套圈了,确切地说,其实蓝逗自始至终停留在起跑线上,丝毫没有前进半步的欲望。
“蓝逗表哥,你怎么还在这儿?不久前你不是说要去追灵灵灵吗?”白止止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他小胖表哥。
怎奈蓝逗沉重地叹了口气,幽怨道:“卿跑我未跑,卿跑完我还未跑,遥想当时还在一个起跑点,如今眼看一别已有几里,止止啊,你说表哥怎能不相思呐!”
白止止:“……”
呃~那你倒是跑啊!
象征性地擦了擦眼……屎,蓝逗一别悲戚的模样,往后拽着白止止并随之往前蛄蛹了两步后,好奇地打问:“嗳?止止,你舍友呢?怎么没看到昨日开锁的那位兄长?”
“他……”
白止止记得一刻钟前,末渣渣还在跑道下追着他询问“早饭想不想吃鱼丸”这种“大事”,现下却又跑没影了,也不怕被离烬上仙逮到。
紧张地环顾一圈,白止止无奈摇摇头道:“他性子孤僻,我也不清楚他跑哪儿去了。”
“可昨日初见,我看他对你挺热情的,不像性子孤僻之人,你没见过那位疯大侠,那才叫孤僻,还喜欢提一把剑,唯恐别人见了他不绕着走似的,昨晚就因为换大床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差点一剑劈了我,我至今都难忘他那吓人的眼神,也不知道我是掘了他家几辈子的祖坟,竟然能和他分一个宿舍,真是悲催至极啊!”
提及昨晚的惨事,蓝逗不禁担忧他表弟的安危,“对了,你舍友见了大床铺,没有为难你吧,你俩昨晚怎么睡的?是一句话没说就把床给劈开了?还是你被迫睡地板了?”
白止止此时既背着负重,又拖着他表哥这一活的肉砣,根本没有心力组织言辞,当即不过脑子地回复一句:“我俩没有分床睡。”
蓝逗听罢反应了几秒,旋即难以置信地大喊:“啥意思?!你俩昨晚是在一个被窝里睡的啊!”
此话一出,周围皆投来异样的目光,白止止见状,当即示意他大表哥:“蓝逗表哥,你小声点。”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蓝逗忙收敛了愕然的神情,压低声音道:“真一起睡的呀?一个床?没打架?不是,你俩仅仅相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相处这么融洽,睡一个床也不打架,止止啊,你真是遇到了一位明事理的好舍友啊,不像表哥我,昨晚就因为姓陶的发疯,连累我被罚,大半宿都在清扫屋厕,今早儿本想赖小小一会儿床,结果一大清早连鸡都还没醒呢,我脑袋里突然就像塞进个大笨钟,那丧钟声震得我到现在都是头晕耳鸣的,哪有什么力气跑步啊。”
听到蓝逗抱怨钟声一事,白止止诧异地问:“什么大笨钟?我怎么没听到?”
蓝逗疑惑地反问他:“你没有听到钟声?那你今天早上是怎么醒来的?”
白止止当然不好意思说是被梦里的末渣渣亲醒的,只能红着脸搪塞道:“时辰一到,我,我自然就醒了。”
蓝逗听罢,突觉有些惊悚,等沉默片刻,忽地大惊失色道:“按你这么说,我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完了完了!一定是因为我昨天没有吃到糖醋里脊,脑袋思肉过度才致脑核儿驾崩西去,可悲啊!悲啊!!啊~!!!”
“那边那个怨声载道的小胖子!再加三圈!”
仰天大悲的蓝逗:“……”
敢问……小胖子现在哈哈哈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