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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些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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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雾气浓重,关今越推开门,冷风扑面,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她瑟缩着快走进膳堂,长呼一口气。

几步路的功夫,手背冻得发红,她一边朝手哈气,一边搓着手往里走。

来福见她缩着脖子,脖间空无一物,笑道:“关妈妈初至未谙风土,此间融雪之际极寒。”

他人好心提点,关今越道谢:“多谢。”

关今越今早早到了一会儿,此刻膳堂里烟雾缭绕,热火朝天,没一会儿身上便暖了起来。

来顺端着一屉包子脚步飞快,“烫烫烫,关妈妈速速让开。”

关今越侧身给他让路。

来福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天色将亮,公子们散学在即。”

想起昨日膳堂里的争执,关今越问道:“公子们可是杨家和范家的?”

来顺手下不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妈妈可是糊涂了?还有崔家、孟家、牧家、丁家、魏家的。”

关今越一愣,笑道:“见笑了,年齿渐增,健忘日甚。”

来福抽空插了一嘴:“妈妈筋骨犹健,可莫要自损风华。”

她没有理这种漂亮话,问道:“诸生无顾?”

除了那些大家公子们,学院里还有其他学生,他们若是只顾着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少爷们,谁管那些学生?

来顺将勺子放下,“虽主仆有分,然公子们皆膏粱锦绣之辈,出手阔绰,若承应得宜,兴许能得不少赏钱。”

来福感叹道:“尤以崔四朗为甚,挥金如土,不过一碟莲花糕,便赏庖人一锭纹银,莫不叫人艳羡。”

崔四少爷是崔俊达,关今越昨天看到过。

来顺听到这话后顿了一下,左右环顾,看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掩嘴小声说道:“往日崔四郎锱铢必较,彼时因与牧郎有龃龉。崔四郎素嗜莲花糕,牧郎尝后却道:‘醍醐过浓,终失中和’,崔四郎不满,翌日竟当庭掷纹银一锭赏庖人。”

关今越:“群彦争豪,巨臂为谁?”

来顺疑惑:“当属牧郎,妈妈获金多出自牧郎,可是忘了?”

从牧德真手里赚外快的是关妈妈,不是关今越。

眼看着来顺眼中怀疑越盛,关今越立刻找补道:“向闻诸君海识豪客,岂无挥霍胜其者?”

来顺摇着脑袋:“纵然阔绰,何及牧郎?出身汇乡牧氏,椿庭尚有陶朱遗风。妈妈可别小瞧汇乡,虽边邑之乡,但枕山襟海,地脉藏矿,此间膏腴之地,牧家尤是翘楚。”

看来是混过去来了。

关今越:“既有衡门栖迟之乐,何辞旧地?”

来顺摇摇头:“巴蛇吞象,贪饕之性。牧氏既拥黄白,复窥朱绂,汇乡庠序不修,遂辇金为贽。诸生束脩之积,犹不及牧氏五分之一。”

关今越:“观诸生待牧氏,似为不齿。”

来福忙完手头的,也凑过来:“妈妈是说昨日喧闹?唯有四族麒趾敢公议于庭,余者岂敢。”

关今越:“四族可是指杨、孟、范、崔?”

来顺“嘁”了一声,随后道:“如今四族乃是密安范氏、苍山杨氏、高陵崔氏、仓阳沈氏。滕州孟氏式微于昌和末年,门楣虽存,却隳四姓之列。其子弟得与密安范氏同席论道,实乃山长孙阳之顾。”

关今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簪缨世胄何至于落魄至此?”

来福:“关妈妈快快噤声,前朝之事不敢妄议。”

来顺奇怪道:“关妈妈随杨氏而来,何若懵然至此?”

关今越迅速找好说辞:“原是灶下婢,岂谙簪缨事?”

来顺恍然:“后宅妇人多口舌之争”,随即跟打赢架的公鸡似的,昂着头骄傲道,“临河书院经纶在抱,处江湖之远亦忧其民,岂是妇人可比的?”

一直沉默的朱筑听到这话忍不住吐槽道:“昨天看他口中的高贵少爷们为了一个位置吵架,也不像是清心寡欲的。”

关今越听到这话兀地笑了一下,来顺以为关今越也赞成他的话,跟着笑了起来。

今日第一个进膳堂的依旧是杨风华。

杨风华眉眼带笑道:“关妈妈,今日可备玉浮梁圆子?”

关今越看他消瘦,腕间骨头凸起,好似只有一层皮贴在骨头上一样,思索片刻后道:“玉团不好克化,不若单舀两个尝味可好?”

杨风华惊叹道:“今日可是太阳西升,关妈妈何时温言若此?”

以往关妈妈最是严苛,管着他吃食,多吃一口都不行。

第四次了,关今越绝望闭眼:求求了,下次能不能给个不轻易ooc的身份?

多说多错,她决定少开口:“看您辛苦,敢劝加餐。”

朱筑嘲笑道:“他不辛苦,你命苦。”

关今越:“你又皮痒了?”

朱筑害怕她一生气便把小世界干崩溃,立马收声。

杨风华:“母亲可有传信来?”

关今越不记得收过信,“并未。”

杨风华失落道:“许是心中愠气难消。”

关今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顺着安慰道:“母子连心,纵有争执,岂会生嫌隙?”

杨风华想起走时母亲阴沉的脸,笑了笑没说话。

他要的和昨日一样,只是端走时多了一小碗汤圆,范昭来时那碗已经空了。

范昭看着空碗若有所思,“可是吃了忌口之物?”

杨风华小口喝着汤茫然道:“什么?”

筷子敲击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风华看他敲那空碗,“不过一碗水罢了”,怕他不信,故意清清嗓子,“解燥喉之焦。”

范昭:“若只一碗水,为何不吃饼?”

汤圆裹腹感极强,吃两三颗之后便觉得吃不动蒸饼了,杨风华拿着勺子搅汤,嘴硬道:“日日蒸饼,实在腻味。”

他一撒谎便会心虚,眼神左右乱飘,腰无意识挺直。

范昭心知肚明:“可要某去寻关妈妈探寻碗中之物?”

挺直的腰板瞬间榻下去,杨风华趴在桌上泄气道:“昭哥哥莫要罚她,玉团是某擅作主张偷舀的。”

杨风华脾胃不适,吃饭需特别注意,关妈妈是杨母身边的人,跟着杨风华一道来的临河书院。

这里为了培养学生自理,不让他们带小厮来,因杨风华特殊,山长只好把关妈妈安排进厨房,方便照顾他的吃食。

范昭了解关妈妈的脾性,很放心她,便信了杨风华的话。

若是他知道是关妈妈给的,大概也要怀疑关今越了。

范昭:“碗中何物?”

杨风华:“不过几颗玉浮梁团子。”

范昭顿时吃不下去了,气急道:“玉团滞脾,若是晚间腹胀难耐,某可管不了你。”

杨风华耍赖道:“那可不成,昭哥哥说好了要一辈子照顾某。”

这话是范昭九岁时说的。

那会儿杨风华将将落水,范昭立刻跳下去将他托起来,自己却被杨风华的挣扎按进水里,差点没救回来。

杨风华醒后自责了许久,坐在范昭床前哭着说自己连累了他。

范昭盖着三层背着躺在床上,小小的脸蛋烧的通红,被吵醒后没有生气,晕晕乎乎地说:“不是连累,是哥哥照顾弟弟,还想照顾风华一辈子。”

范昭火气瞬间没了:“这么久的事情,还记着呢。”

杨风华露齿一笑:“那当然,昭哥哥许诺,千金难换,某可不敢忘。”

范昭很小便意识到诺言之重重于泰山,从不把话说绝,能得他一诺,那便是上山下海也要践行的。

范昭:“莫要贫嘴,待会儿叫关妈妈晚膳时给你备碗消食汤。”

杨风华突然朝远处招手,范昭转头便看见不想理的人。

牧德真正朝他们走过来。

牧德真和孟怀仁两人正对着满座的膳堂发愁,眼角暼到一只手在晃,定睛一看,是杨风华。

杨风华:“两位可是在找位置?我们这儿刚好还有两个。”

牧德真和孟怀仁朝他们行礼,范昭回礼后便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他走的是与门相反的方向,牧德真好奇问道:“范堂长这是没吃饱?”

杨风华回头见范昭在和关今越说话,想起他刚刚说的,笑道:“无事,别管他。”

孟怀仁羡慕道:“杨兄和范堂长的兄弟之情真令人艳羡。”

听到别人夸他们,杨风华有些得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确实比旁人深厚些。”

牧德真的礼仪没有其他人好,边吃边感叹道:“我喜欢妹妹,若是能有个妹妹就好了。”

范昭很快回来,他没有理那两个人,径直走到杨风华身边,“可吃好了?”

杨风华点头,对还在吃饭的两人道:“两位慢用,我们就先回去了。”

孟怀仁的目光随着两人移动,直到两人消失他还没有回神。

牧德真拍了一下,“孟兄这么想要个弟弟啊?”

孟怀仁:“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世家之间能有这样的情谊实属难得。”

牧德真满不在乎道:“孟兄出身滕州孟氏,羡慕他们作甚?”

还是不一样的。

世人逢高踩低,没落世族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块脏脚的踏脚石罢了。

孟怀仁掩住心思,笑道:“牧兄说的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桌子上只有牧德真喝汤的声音。

孟怀仁:“牧兄可是跟杨兄关系不错?”

牧德真:“还行吧,某嗜甜,杨兄也喜欢。”

孟怀仁:“杨兄他不能吃甜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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