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翌日，赵清和主动找范穗出来吃饭。

毕业在即，她的工作还没着落，范穗则在父亲的安排下进了本市某家知名话剧团成为其中的一员。

俩人坐下说起这事，范穗忍不住吐槽道：“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我安排到那种地方。”

赵清和点完餐收起手机，见她是这个态度，不解地问：“那个剧团我也听说过，咱们学院多少人想都不敢想……怎么轮到你，还苦大仇深的？”

范穗自然是不会乐意的。

她的男朋友路有初本科毕业后就职于邻市的一家科技公司，异地而居外加996的作息时间，早就令她大为不快。

而现在，他还在苏城，自己却被留在蒙城，两人的感情岌岌可危。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谈崩——这是范穗的原话。

赵清和默默地听完她的牢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斟酌数秒正色道：“与其担心小路会拈花惹草，不如先反思反思你自己……”

范穗闻言一怔，回过神后捏了捏手里的面巾纸朝她扔过去，“讨厌……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玩笑过去，她复又想到某事，遂问：“……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酒吧碰见的那个小弟弟吗？”

“哪个小弟弟？”赵清和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开玩笑说：“不好意思，你认识的小弟弟实在是太多了……”

范穗瞪眼，呛声回，“去你的，成心膈应我是不是。”顿了两秒，继续说起，“就是，你在卫生间被他女友拦住去路的那次……还有印象没？”

赵清和微愣，意识到她指的是彭树野。

“……说起这个事情我就郁闷！你知道吗……那天我问他要号码，他居然给我一个空号！”

范穗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擦擦嘴不忿：“……现在的小弟弟也跟人精似的，还知道玩套路，真叫人窝火！”

回想当时要到号码后，周遭人群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屑的、看好戏的、意味深长的……

范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多骂了几句。

说话间，赵清和点的饭菜上桌了。

两人开始埋头吃饭，有关于彭树野的话题就此为止。

饭后，范穗才想起今天是她主动约的自己，又问：“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憋这么久，你可真沉得住气。”

赵清和付了钱，俩人一道走出饭店大门，她才坦白：“过两天我要搬家，想让你帮忙搭把手。”

“这才多大点事，至于特地请一顿饭？”范穗搞不明白了。

他们俩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同就读于蒙大艺术系，虽然读研时俩人选择了不同的高校，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下来，早就不谈谢不谢了。

经范穗这么一问，赵清和的表情显出几分局促和不安。

直到最后才把自己的近况和她坦白，末了不忘自嘲说：“……我可没有你这么一个好爸爸，什么事不都得靠自己么？”

范穗抿唇不语，只是默默地心疼她。

其实赵清和本可以不这么辛苦的，只要她愿意和她爸爸低个头……

沉默片刻，知道这事不可能，范穗转移话题问：“租房就租房，可是为什么要跟别人合租？”

她皱了皱眉，表示担忧：“一个就算了，还两个？男的女的……万一是俩男的，你一个人怎么办？”

她全程喋喋不休，考虑得如此周到，惹得赵清和都笑了。

“这不是想到还有你吗？过两天新室友搬过来，你帮我一块儿来把把关？”

范穗扬扬下巴，颇得意道：“那是当然！如果对方是肥头大耳的猥/琐男，看我不把他打跑！”

赵清和一听更乐了，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撒娇道：“哎呦~那就拜托穗穗姐啦~”

*

转眼到了搬家当天。

赵清和的行李不多，两个旅行箱里装满了所有的衣物，画板颜料在这之前都已经安排了跑腿小哥打包好，隔天再送来。

范穗坐着路有初的车到宿舍楼下时，正好看到赵清和拖着行李箱出来。

三人将物品搬上车，在导航的指引下，向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路上，赵清和对于路有初的到来表示好奇，俩人见面虽次数不多，但是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客气道：“你是穗穗的好姐妹，搬家这么大的事，当然得一起帮忙。”

范穗坐在副驾上，转过头朝她挤眉弄眼，“干嘛这么见外……反正多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

她之所以不想找卓妮妮帮忙，也是因为不想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美好的周末，没成想转了一圈，还是打搅了。

车子从蒙城大学开出去，很快就到了赵清和住的地方。

路有初的车子开到路口时，小区门外正好有个空车位，三人先后将行李搬上楼，事毕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三朝南的户型，阳光很充足，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很适合他们这种毕业生拎包入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侧卧那间朝北的屋子，夏天热冬天冷，还没什么太阳。

范穗来回看了好几遍，替她出主意说：“和和，你还是挑主卧吧，有独立卫生间，还有热水器，至少将来不用和人抢热水洗澡。”

不止是她，路有初也点头附和：“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安全最重要……我看主卧不错，有外包阳台，平日里晾晒衣物也不成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三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赵清和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铺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

等到所有事情忙完，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其他两位租客约好傍晚上门，她不想耽误正事，便找了离小区最近的饭馆饱餐一顿。

午饭后，路有初下午还有工作，便提前开车回苏城了。

临别之前叮嘱他俩锁好门，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小姑娘。

两点左右，第一位合租客到访。

是范穗去开的门，她一看门屋子外头站着的是对小情侣，默不作声地蹙了下眉，把人迎进来。

赵清和出面和人谈合租的细节，得知他俩也是蒙城大学的学生，为了方便起居，直接搬出来住。

简单对比过两间房间后，情侣俩一口气交了整学期的租金，指定要了那间客卧。

签完合同付完钱，赵清和把备用钥匙交给对方，他们率先走了。

过了两点，窗外的艳阳愈发猛烈，一整天忙碌下来，范穗早就闷出一身热汗。

赵清和看时间还早，摸不准下位租客什么时候来，于是主动点了两杯冰拿铁，打开空调坐在客厅里小憩片刻。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铃声打破了当下难得的平静。

是赵清和的手机。

她拿来一看，屏幕上闪跃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是外卖吧？”范穗挥动着手掌给自己扇风，催促道：“诶……你怎么不接啊？”

她握着手机顿了顿，只觉得这个号码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电话接起，一阵悦耳的男声传来。

“清和姐姐，还记得我吗？”

赵清和皱眉不语，望着屏幕逐渐暗下，以为又是哪里打来的骚扰电话。

正欲挂断时，对方才表明身份，“真心话大冒险……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

是彭树野！

她心下不解，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的？

“你……有什么事吗？”赵清和平静道。

“无情，还真不记得我了。”彭树野那边顿了几秒，表示说：“那天结束以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你的电话。”

茶几对面，范穗朝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似乎想打听来电话的人是谁。

赵清和侧过身回避，语气淡定从容：“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要挂了。”

彭树野也是头回遇到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下，声音闷闷地，带着几分不真实感：“别着急啊，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下一秒，范穗跨过茶几坐到自己身边，一只耳朵贴着手机想要听些什么，赵清和一急，顾不得那人后面还说了什么，径自挂断了电话。

事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说：“……现在卖保险的都挺积极的，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了。”

范穗这才作罢，耸耸肩表示不感兴趣。

正说话的功夫，门铃响了。

范穗放下手机跑去开门，一心以为是她点的咖啡到了。

门一打开，屋外站着一个……男人。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男孩。

有别于之前见到的那副青春洋溢的神采，彭树野今天穿着咖色无袖衫和短款休闲裤，头上带着一顶渔夫帽，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遮住了他英气的眉眼。

莫名地显现出几分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老成气质。

即便如此，还是被范穗一眼认出来。

“是你！”她惊呼一声，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要跟清和合租？！”

彭树野也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居然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不由地瞥眼往屋内一看。

客厅的沙发旁，赵清和刚结束完通话，握着手机一脸冷然地望向自己——表情算不上多好看。

他心里暗暗咯噔一下，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