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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实人褚易库库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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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小明家的菜园子和别人家有些不同。别人家的菜地大多是用竹子编的栅栏围起来,防止鸡鸭钻进去啄菜叶子。小明家的菜地却是被一条水沟隔开的,要去地里干活得先过一座小木桥。浇菜的时候倒是方便,直接从河里引水,省了不少力气。

菜地外头,许守田以前还特意挖了个小池塘。这池塘不深,水清亮亮的,平时洗衣都在这里。夏天天热的时候,池塘边的石板总是湿漉漉的,常有蜻蜓停在上面歇脚。

这一带夏天雨水多,大多数人家种菜都不用特意浇水。雨水一浇,地里的白菜、茄子就蹭蹭往上长。所以大伙儿也就简单用竹栅栏把菜地围一圈,主要防着那些馋嘴的鸡鸭。

关于围菜地的竹栅栏,很多人家的栅栏都修建了有一段时间,所以很多栅栏不再是竹节,而是枝枝叶叶,最后变成了一根根紧密相连的竹子高高拔起。为了防止这些竹子弯弯绕绕长得太过猛烈,大多数人都会用麻绳把它们捆成一小段一小段,这样互相限制,也不会长到道上挡路。

在乡下,家家户户的菜地边上都围着竹栅栏。这些栅栏大多是前些年插下的竹子,时间一长,原本光溜溜的竹节上渐渐抽出新枝,长出细长的竹叶,慢慢变成了一丛丛茂密的竹篱笆。

新长出来的竹子又细又韧,风一吹就轻轻摇晃,远远看去,菜地就像被一圈翠绿的屏风围住似的。

不过,竹子长得太快也有麻烦。有些新竹长得太猛,横七竖八地往外蹿,有的歪到小路上挡道,有的往菜地里钻,反倒妨碍了种菜。

所以,村里人隔段时间就得收拾一回。他们用结实的麻绳,把长得太散的竹子一捆一捆地扎紧,让它们互相牵制着,不能再乱长。捆好的竹栅栏整整齐齐的,既不会挡路,也不会影响菜地里的阳光。

春天一到,路边的竹栅栏就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小明和徐覃桦每天放学经过时,总要停下来抽几根嫩竹芽玩。那些嫩芽细细的,约莫寸把长,尾部泛着青白色,尖尖的脑袋微微打着卷儿。他们小心翼翼地掐下来,生怕弄断了这娇嫩的小东西。

两个孩子常把竹芽挂在耳朵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村里的大人们干活时总爱在耳后夹支烟,他们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这样很神气,仿佛自己也成了能顶事的大人。竹芽在耳后晃悠,蹭得皮肤痒痒的,带着春天特有的清新气味。

有时候他们也会把竹芽含在嘴里嚼两下。嫩芽尖带着淡淡的甜味,咬起来脆生生的,像刚冒头的笋尖。不过终究不是正经吃食,在嘴里咂摸几下就吐掉了。

竹栅栏被他们掐过的地方,第二天又会冒出新的芽尖,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像是永远都掐不完似的。

这些竹叶还有一个妙处,就是能给小白鸽提供水源。那年春天,在一年级下册大概四五月份的时候,一次小明和徐覃桦放学回家,走到菜园拐角时,突然发现篱笆下蜷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快看!”徐覃桦蹲下身,轻轻拨开杂草。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白鸽,羽毛白得像新摘的棉花,两只脚蹼是鲜艳的红色。它的一边翅膀耷拉着,可能是被野猫追急了撞在篱笆上受伤的。

“真好看。”小明蹲下身,摸了摸鸽子身上雪白的毛,“就是脚的颜色有点灰扑扑的,脏脏的。”

这时徐覃桦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小明看世界时的颜色和大家并不一样。后来他在书上查到这个叫红绿色盲。

其实这些异常早有端倪:比如每次隔壁刘大婶送来新鲜蔬菜,晚上择菜时小明总是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很少动手帮忙。徐覃桦起初以为他是累了——毕竟每天放学回来天都黑了。但渐渐地,他发现小明是真的分不清哪些叶子该扔掉。

有一次,小明坐在徐覃桦旁边,把地上那些发黄的烂叶子一片片摆在膝盖上,借着月光看得特别认真。

“在看什么呢?”徐覃桦问。

小明抬起头,眼睛里充满好奇:“我在看这些叶子上面的纹路。好好的叶子,为什么就坏了呢?”

当时徐覃桦还觉得奇怪,明明叶子已经发黄发黑,直接扔掉就好,哪还用看纹路?现在想来,在小明眼里,这些叶子的颜色恐怕和好叶子没什么两样。

捡回鸽子的那个晚上,一家人都特别高兴。柳水娟小心翼翼地用温水帮鸽子清洗伤口,又找来纱布轻轻包扎好。她在院子里找了个结实的纸箱子,给鸽子做了个临时的窝。两个孩子围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水娟忙活。

那天晚上,小明和徐覃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听见柳水娟房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们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借着月光溜到院子里。鸽子听见动静,在纸箱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小明蹲在箱子旁,小声跟鸽子说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徐覃桦则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鸽子洁白的羽毛。

可过了两天,鸽子还是什么都不肯吃。柳水娟掰了新鲜的菜叶,孩子们撒了金黄的玉米粒,可鸽子只是焦躁地在箱子里转来转去,“咕咕”地叫个不停。

可能是小明脸上的担忧太明显,叹气的次数太多,班上的同学纷纷询问他怎么了。当小明说出困境后,班上的孩子们各显神通。有的说鸽子是太孤单了,需要找伙伴;有的说鸽子像小狗一样,得遛一遛才不会积食。然而,前面两个提议都被徐覃桦否决了,理由不言自明。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褚易提出的——他说鸽子不吃东西是因为口渴。小明急忙解释他们已经给鸽子喂了水,但褚易叹了口气,一脸深沉地说:

“鸽子可跟人不一样,它们小小一只,娇贵得很。必须喝早晨太阳晒干前的露水,这种露水对鸽子身体好,它身体好了自然就会吃东西。”

小明对这个方法深信不疑。第二天一大早,他和徐覃桦就起床收集露水。竹叶上的露水最多,他们忙活了半天,攒了小半瓶,可鸽子还是不喝。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求求柳水娟趁空闲时间来监督鸽子喝水。

等到下课回来时,鸽子已经不见了。柳水娟告诉他们,那鸽子是别人家养的肉鸽,之前逃走了几只,主人找了好久。

就这样,小明他们和鸽子的“露水情缘”匆匆结束了。

二年级的暑假到了,柳水娟出去做短工,早出晚归自不必说。小明、徐覃桦和褚易三个孩子天天撒开腿漫山遍野地奔跑玩闹,一会儿想出一个鬼点子,根本闲不下来。

闲不下来自然顾不上其他事。当徐覃桦意识到时,他们已经快一两个星期没给菜地里的茄子和辣椒浇水了。虽说这两块地不大,但需水量大,再加上最近一直不下雨,太阳又毒,按理说早该浇水了。

晚上,徐覃桦去看菜地时,发现辣椒和茄子的叶子全都蔫成一团,野草杂乱地疯长。他的表情看起来比那些叶子还要蔫,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枯萎的叶片。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拒绝了褚易的邀约,决心要给这些可怜的菜浇水。徐覃桦不去,小明也不去。小明不去,褚易一个人也没意思,只好跟着徐覃桦和小明一起干活。

就这样,徐覃桦又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三个孩子用粗麻绳绑着铁皮水桶去水沟接水。

铁桶碰到沟底时发出“咚”的闷响,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徐覃桦负责拉绳子,另外两个在旁边帮忙。水桶晃晃悠悠地被提上来,里面的水晃来晃去,还剩下大半桶。

等到活全部干完时,褚易累得差点趴到地上。他的后背全湿透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嗓子眼干得直冒烟,一直嚷嚷着要喝水。徐覃桦看他这副模样,赶紧搀着他往家里走。

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的,晒得人头皮发烫。三个孩子一钻进屋里,顿时觉得浑身清凉。刚从刺眼的阳光下进来,眼前黑了好一阵子,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褚易眯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褚易以前从来没进过小明他们家。这会儿他眼睛能看清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徐覃桦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过堂风凉飕飕的,吹得人特别舒服。

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厨房,过了灶台有一口井。井口用圆形的铁盖子盖得严严实实,旁边立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装置。

那是一个用青石和水泥砌成的压水井,底座四四方方的,中间竖着一根铁杆,顶上有个把手。压水井周围用水泥砌了个小池子,里头搁着两个铁皮水桶,其中一个桶上还漂着个红色塑料瓢。

池子里的水是徐覃桦早上刚打的,本来可以直接用瓢舀来喝。但徐覃桦想着褚易干了一上午活,该让他尝尝最新鲜的井水。他在桶里舀了一勺水,往压水井的进水口倒了半勺,这是为了引水。

只听见井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腾。

徐覃桦双手握住铁杆的把手,开始一上一下地压动。起初很费劲,铁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压了十几下后,井水终于被抽了上来,先是断断续续地流,后来就变成了一股清亮的水柱,“哗啦啦”地冲进池子里。

褚易的爷爷是纪湘村的村长,经常要去镇上办事,和镇上的联系比村里其他人都多。所以即便住在乡下,他家用的也是和城里人一样的蓝色桶装水,三块钱一大桶。爷爷去镇上的次数勤,水也换得及时,褚易从小喝的都是这种过滤过的桶装水。

再加上他家住在村西头,位置偏,周围没几户人家有小孩。褚易平时也不好意思总往那些老人家里串门,最多就是在路上碰见了打个招呼。他虽然知道村里人都是打井水用,但从来没亲眼见过怎么从井里取水,今天头一回见到压水井,自然觉得新奇得很。

他连水都顾不上喝,就跃跃欲试地要自己动手。徐覃桦让开位置,教他怎么压。褚易双手握住铁把手,用力往下一按,再抬起来,井水就跟着铁杆的节奏“咕噜咕噜”往上涌。

这压水井的操作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拉一伸的力气活,但那股带着弹性的手感却让褚易上了瘾。他“哼哧哼哧”地压得起劲,不一会儿就抽满了两大桶水,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脸上却笑得格外开心。

徐覃桦看他抽得欢,怕井水漫出来浪费,就赶紧拿瓢把池子里的水往灶台上的大铁锅里舀。这边褚易压得起劲,那边徐覃桦手脚麻利地接水,两个人配合得倒挺默契。等到水缸、铁锅和备用的水桶全都装满了,

徐覃桦才伸手拦住还在兴头上的褚易:“可以了,再抽真要漫出来了。”

褚易这才恋恋不舍地停手,喘着气说:“真好玩!以后你们家要抽水,一定要叫我来。我可以一直压,一直压,把井里的水全抽干!”

小明听了直笑:“那你可得小心点,这口井深着呢,你就是压到天黑也抽不干。”

三个孩子看着满缸满锅的清亮井水,心里都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三个人聊着聊着,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慵懒,他们的眼皮也开始发沉。

徐覃桦揉了揉眼睛,决定起身去检查刚刚完成的“浇水工程”。等他走远后,褚易实在撑不住了,歪倒在院子里的靠背藤椅上,头往后一仰就睡着了。小明迷迷糊糊地搬来个小板凳,挨着藤椅坐下,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褚易腿上,不一会儿也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树荫斑斑驳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两只花蝴蝶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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