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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月照庭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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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树只觉得乏味,独自离席赏景,他在连绵月光之下遇到一碧瞳少女,少女的眼睛里倒映着大漠最皎洁的月光。

从此庭树只为明月而停留。

沈庭树回忆起他和月深铃初遇时节,一时笑意盎然,回头一瞧,孩儿还在眼巴巴等他答话呢。

“咱们姑且不提一统十国的难度啊,”沈庭树道,“首先,光是让爹当皇帝的这个假定,就比较困难了。”

沈疑是若有所思:“爹你不行?不能?还是不愿?”

“咳、咳。”

沈庭树清了清嗓子,道:“所在之位越高,权势越重,不得已却也越多。”

“以你爹的本事,当个随心所欲的皇帝对黎民不仁,当个恪守王道的皇帝则对己不仁。”

沈庭树心怀仁义,然也不愿磋磨自己的天性,只因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意趣从来不在皇家,就算将他绑在皇位上,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住那般压抑,最终在压抑中走向暴君之路,反而为害苍生。

沈疑是总结:“所以说,爹是觉得当皇帝过于劳心,你受不了。”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可以这么说吧。”沈庭树咬牙承认了。

父子言谈间,背后城镇逐渐远去,黛青山色拂面而来。

至人烟绝迹的山岭深处,跨过一道道隐蔽的机关陷阱,沈疑是一把扯下□□,霎时形貌大改,双眸变换了颜色,露出的真实瞳色翡碧清湛,形同两汪碧绿泉眼。

沈庭树亦撤去易容,面具下一张英朗过人,星目修眉的俊脸。

这一长一少,刚才无论是哪个以真容示人,都足以惊动十里街坊。

一座山中小屋现于人前,屋前拴了匹白马。身怀六甲的布衣女子提着一篮草料走上前去,马儿温驯地俯下头,雪白鬃毛贴着她的手掌,可见与她亲近。

沈庭树立刻赶到女子身边,接过了那一提草料:“深铃,我们回来了。大发这里就交给我,你快歇息去吧。”

沈疑是卸下采买的物件,扶着女子慢慢走进院子里头:“娘,你坐。”

月深铃低眸笑道:“你们两个啊,丁点事儿不让我经手,整日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娘歇也该歇坏了。”

荆钗布裙,不掩这一笑一颦天姿之色,碧瞳更添几分陆离缥缈的风神。世间美如花月云霞,若是与其人相较,恐也羞愧不敢正视。

“娘歇息得还不够呢,”沈疑是却唯恐她受累,道,“这些琐事就都让爹去做吧,他喜欢的。”

正在喂马的沈庭树:“……”儿子,倒也不必如此捧高老父亲吧。

月深铃被逗得笑了起来,沈庭树顿时恨不得儿子再多说点:只要夫人开心,将他这个老父亲捧到天上也是无所谓的。

沈疑是读不到他爹的心声,他打开几件食盒,整齐地摆好了,端到月深铃那侧:“娘,我们这回买了好些糕点槐花酥,你先吃。”

“不急。等你爹忙完,疑是和爹娘一起吃,好不好?”月深铃轻轻揉了揉他发顶,替他理顺几缕散落的头发,一双美目如水温柔。

沈疑是:“好。”

月深铃忽而想起什么:“对,药房里还余了些花果茶方,我去将它拿来。”

“我去吧,”沈疑是丝毫不让她多走一步路,“娘在这等我就好。”

月深铃拗不过他,摇头笑了笑:“你呀……好吧,听疑是的。”

药房是月深铃平日制药配药的地方,药材医书分门别类地放好,沈疑是很快找到一味花果茶包,添水煮茶,熬成色泽清亮的茶汤。

花茶置于壶中,他捧着茶壶回到庭院,沈庭树喂完了马,坐在板凳上给夫人捏肩捶背,很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沈疑是熟门熟路地沏出三盏茶,见沈庭树冲他一阵挤眉弄眼。

不等他参悟出父亲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月深铃牵过他的手,指引他碰触到一件四四方方的事物。

沈疑是这才发现,离开的这会工夫,石桌上多出来一只锦盒。

月深铃笑盈盈道:“疑是,生辰喜乐。”

沈疑是愣了一愣,在爹娘鼓舞的目光下拆开锦盒,但见一把银弓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光华夺目,不腐不蠹。

“怎么样啊疑是,这个生辰礼物你喜不喜欢?你娘和我一起挑中的,不错吧?”沈庭树得意道。

沈疑是一身武学功夫都是沈庭树传授,只不过沈庭树使剑,他上手的武器却是弓。于是沈庭树就地取材,随手给他削了一截木弓。随着沈疑是武力渐长,木弓不堪重负,终于在上个月彻底崩断。

本来他想,不用麻烦爹娘,自己再削一把就好了。但偶有几个瞬间,到底也渴望过拥有一把真正的兵器。

沈疑是试了试银弓的触感,爱不释手,不经意流露出属于他这般年龄的雀跃之情:“谢谢爹娘。”

月深铃:“疑是喜欢才好。”

“这把弓还没有名字,要不要爹帮你取一个?”沈庭树提议。

“不要。”沈疑是一口否决。

谁让他爹取名字的偏好那么奇怪。比如刚才喂的白马,好好一匹千里良驹,愣是被沈庭树摁上了“大发”的名号;还比如,他自己。

曾经有段时间,沈疑是参不透自己的名字是何种含义,沈庭树就说道:“所谓疑是呢,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所以啊,你可以当做是,也可以当做不是。是与不是,只在心间一念。”

那时沈疑是三四岁,听得似懂非懂,月深铃在一旁笑了:“疑是,不明白便忘了吧,等你长大了,自然可以有你的见解。”

思及沈庭树斑斑事迹,沈疑是请求月深铃道:“还是娘来帮我取吧。”

月深铃稍加思索:“那便叫‘乘愿’如何?生如渡海,盼疑是岁岁朝朝,乘愿以航。”

“乘愿,”沈疑是握着银弓,欢欣道,“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受到拒绝的沈庭树默默拾掇好杯盘碗碟,直待妻儿坐下,道:“好了,今天疑是生辰,我们就以茶代酒,小宴一席……”

风清月明,无人造访的山野深处,这一场特殊的生辰宴,有天地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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