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则不说话之后车内就沉默了许多，只能听见窗边的风声。

时选看了眼窗外：“还有多久才能到主城？”

琥珀：“本来要五天，但是因为后面跟着的那个怪物，缩短成三天了。”

时选感受着风吹拂在脸上的凉意，难怪他感觉今天的速度快了许多。

“你到了研究点想做什么？”琥珀挑起了话题。

时选想起往事就有些落寞：“找到之前认识的人问一下相关信息吧。”

他们那个研究点并非每一个人都死于怪物潮之中，也有人提前离开，恰好避开了这波劫难，幸运地活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顺利，离主城越近怪物就越少，之前跟在他们身后的怪物也许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跟上来，而是停留在了最近的一座城市。

到达目的地后，时选本以为莫缱恩一行人会就此离去，得知他们要继续帮忙后还有些惊愕。

琥珀笑道：“不会被感动到了吧？”

时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被这样看着，琥珀那些打趣的话莫名说不出口，他收起笑意，揽住时选的肩膀：“放心，我们肯定帮你找出那个怪物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然就凭你和秦遂，两个人什么时候被埋了都不知道。”

主城的入城审查很严格，时选登记过后还经历了一系列的精神检测，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今天先去找安置的地方吧，”时选揉了揉眉心，“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

主城寸土寸金，所有的房子都是临时居所，时选和秦遂在偏一点的地方租了一个小一点住所。

莫缱恩他们没有经济压力，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直接选择了城中心，和时选那边的路途隔了半个多小时。

“真的不用搬过来吗？”叶子有些担心，她劝了很久也没有劝动时选。

时选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如果连房子也要他们帮忙解决的话，他会非常过意不去。

叶子把一个通讯器塞到时选的手中：“如果遇见了麻烦了的话，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时选和他们告别后就与03一起往城郊走，入目之处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他们的脚步停在一栋外墙已经破裂的楼前，时选根据手上的地址往上数了数：“在三楼。”

“走吧，”时选回头对着03笑了笑，“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03跟在时选的身后，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越往里面走就越暗，只有转角处的窗口印进来的光。

三楼一共有四扇门，他们租的在里面，门上用油漆写了数字，下面的把手也生锈了，有点像恐怖片中的场景。

时选将钥匙插进去，一点铁屑飘落在他的手上，黑与白的对比有些显眼，03下意识皱起眉：“我来。”

他将时选挡在身后，先一步拧开了把手，指骨沾了一层灰。

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卡顿了几下，房子里很暗，所有的东西都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一声脆响过后，灯被打开了，时选的第一感觉就是狭小逼仄，仿佛站进去就能将这里填满。

他将门轻轻关上，往里面走去，推开第一间卧室的门，一张大床映入眼帘，上面被套微微泛黄。

03走进的是另一间房，他站在门口迟迟没动，时选凑了过去：“怎么了？”

03微微侧过身体，让时选能够完整看清里面的一切。

“床呢？！”时选震惊。

这间房里面堆满了杂物，几乎全是破旧的家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骗子！”时选被气到了，“他不是说两间房吗？”

03纠正：“确实是两间房。”

时选僵住了，好像这么说也没错，但那个人明明就知道他们所说的两间房是什么意思，居然在这上面设陷阱。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接下来怎么办？”

03：“我睡地上。”

时选听见这句话就一激灵，脱口而出：“不行。”

让03睡地上给他一种熟悉又莫名其妙的亏欠感。

03没预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他看着时选蹙起的眉心，忽然不合时宜想到之前冒出过的想法——时选喜欢他。

但这只是他脑子不受控制时的突发臆想，03知道时选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彼此照顾而已，就像他也做不到看着时选睡地上一样。

虽然能想到这些，03依旧想要知道从时选口中说出的原因：“为什么？”

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时选语气坚定，没有后退的余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不能我就这样看着你睡地上吧？”

“要么你睡床我睡地上，要么一起睡床。”

这个回答很正常，但03不受控制地有些失落，这种感觉让他重新怀疑起了自己，他似乎总是对时选的决定所波动。

频繁的关注，加速的心跳，易变的情绪，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点。

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时选？

不是友情，而是另一种情感。

这点喜欢并不多，但也预兆着一个开始。

时选见他不再反驳，满意地点点头：“走吧，我们出去买被套。”

虽然说着是买被套，但实际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塞满了。

时选把东西丢到玄关，大口喘着气：“好累。”

03提的东西比他还多，不见任何吃力的感觉：“我说了我来提。”

时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指：“下次让你来。”

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和03一起把床铺好了，想把自己用力地砸上去，但一想起出的汗就止住了想法，拿起衣服就匆匆进了浴室。

一切都忙完后时选和03躺上了床，一人占据一边，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

按道理来说他们认识这么久，又都是男生，睡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但一旦想到床上有另一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你睡着了吗？”时选看着天花板，轻声问道。

“没有。”

时选也睡不着，随口找了个话题：“你说那场怪物潮真的是有原因的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心里总有个声音是这么说的。”时选将手背盖在眼睛上，“希望能找出真相。”

“心里的声音？”03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意思。

“嗯。”时选承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总是会产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感觉。”

“比如那个搭档，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来，还有今天你说睡地上也是，我总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什么地方经历过。”

“不过也可能只是错觉。”

03将视线慢慢转到时选身上：“不是错觉。”

时选倏地侧过脸，两人隔着半只手臂的距离面面相觑：“你的意思是……”

03补充道：“我也和你一样。”

时选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也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

03眯了眯眼睛：“遇到那只怪物的前几天的记忆？”

时选没说话，但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03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些都不是他的幻觉，那些臆想也都不是臆想，而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

时选按了按太阳穴：“这是怎么回事？”

“是只有我们这样吗？要不要去问一下莫缱恩他们？”

03：“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时选不相信，但是也不怀疑，他没在那些人身上感觉到恶意。

不过既然03都这么说了，他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无缘无故就愿意帮助他们，从这个角度看的确很可疑。

时选叹了口气：“想不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种事情也太玄乎了。

03安静地听着时选说话，待他沉默后才问道：“你想恢复吗？”

“当然了，谁会喜欢一块空白？”时选将脸压在手臂上，“你不想恢复吗？”

03不是不想，他只是突然想到，如果那些都不是臆想，而是他失去的记忆，那时选喜欢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呢？

还有他对时选的喜欢，是不是也是源于此？

03仔仔细细地重新将过往的记忆翻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他以前对时选从来没有特殊的感觉，唯一的空缺只有那几天。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想起了前几天那个让他远离时选，讨厌时选的念头，心头更是起了兴味，愈发好奇了起来。

那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对时选的喜欢与抵触并行。

在03思考的时间里，时选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

03靠近了些，曲起手指碰了碰他的脸，很软，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却陷进去了一个小坑。

03想继续按下去，但他没有，将手收了回来，上面的触感依然清晰。

日光升起的时候，时选也被生物钟叫醒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全身都暖洋洋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一颗喉结，往上一些就是03的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时选都能感觉到03的呼吸打在肌肤上。

时选移动身体往后退，却忘了他们的手还交缠在一起，微一动作就吵醒了03。

时选对视上03惺忪的双眼，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时选先一步解释道：“可能是晚上的温度有些低，你那边比较暖和。”

03嗯了一声，身体都有些发热，被头发遮住的耳朵红了个透。

时选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泛着薄粉，只是卧室中较暗，看不出什么。

他深呼吸了几次，渐渐平复了心跳，掀开被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