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酒液顺着舌尖流向喉咙，眩晕与笑闹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欢。

惊喜的确是让人开心的，一瞬的快乐几乎让时选忘记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

忽然右侧肩膀一沉，03倒在了他身上，眼神迷蒙，俨然是喝醉了。

琥珀笑得都呛到了：“他居然是……咳一杯倒。”

莫缱恩推了杯水过去：“不要边喝酒边说话。”

时选没理会他，正准备继续喝时，眼睛出现了一个杯子。

他抬眼看过去，对面是宁则，杯子相撞时发出一声脆响，宁则笑了。

时选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记得耳边似乎有人说话，灼热的呼吸喷在耳朵上有些痒。

“生日快乐。”

是03的声音。

宿醉的感觉很不好受，时选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走路都像在飘着。

他凭着记忆走到研究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见李余时还有些反应迟钝：“李余哥。”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李余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时选：“昨天喝多了。”

“喝酒了？”

“嗯，你都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时选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是别人提醒了才知道。”

李余温声道：“你的生日。”

时选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

李余笑了笑，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塞到他的手中：“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但是你当时秦遂有事先走了，希望今天没来迟。”

时选拿着这个礼物盒有些烫手，这个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李余的大部分积蓄都拿去给他弟弟治病了，自己都只是租了一个便宜的房子住，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会是想要还给我吧？”李余的声音有些冷，“不想要我的东西吗？还是不喜欢这个礼物？”

时选解释道：“不是这样，有些太贵重了。”

“可是买都买了，”李余将礼物盒拆开，里面是块手表，“我给你戴上。”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没碰到时选就将手表戴好了：“很适合你。”

时选垂眸看着表：“谢谢。”

李余：“我要去工作了，你不舒服的话休息就好，今天没什么要做的。”

时选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李余回头：“怎么了？”

“李余哥，我从工作以后就没干过什么活，连实验室的门都没进过，”时选眉眼低垂，“你之前的那个项目还没做完吗？”

其实早就做完了，但李余没有正面回答：“休息不好吗？”

“不好，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说我的。”时选嘟囔道。

李余问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时选语气坚定：“不喜欢。”

李余思忖了一下：“我知道了。”

时选心中一喜，想着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够踏进实验室的大门了，这么久以来李余一直找各种理由不让他进去，他严重怀疑里面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可惜进入实验室要身份认证，不然他早就溜进去了。

心情愉悦地度过了几天，没想到新的任务没等来，反而等来了转组的消息。

他像是被雷劈一样：“转组？”

面前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是的，李教授亲自帮你申请的。”

时选勉强维持笑容应付完这段对话，抬腿就往李余的工作室跑，但这里已经关上了门。

他找人问了才知道李余今天有事请假了，有点头痛：“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答道：“请了今天下午的假，不知道下午会不会回来。”

时选气馁地走到研究点门口，一站就是一天，像是门神一样跟其他下班的人告别。

天气渐凉，日光消失得很早，没过多久就变成了黑夜。

时选脸上的血色被寒风带走，他打了个哆嗦，决定不等了，这个点03都做好饭等他了。

但还没走出两步，他等了一天的人忽然就出现了：“小翊，怎么还没回去？”

时选的睫毛往上抬起，露出清透的瞳孔：“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这个点都下班了，突然出现也太奇怪了。

“来拿一个东西，但是快到了才发现应该放在家里。”李余慢条斯理地将经过讲清，“结果看见了一个身影很像你，我还以为认错了。”

他说谎了，他今天在这里看了很久，想知道时选能拿出多少耐心给他。

“我在等你。”时选闷声说道。

李余有些疑惑：“等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没有要帮忙的事，”时选吸了吸鼻子，“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我转组？”

“我还以为这是小翊想要的。”李余的声音很温柔，“小翊不是说想要加入实验项目吗？我就帮你联系上了最近有新项目的教授。”

时选深吸了一口气：“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李余：“我不明白。”

见李余揣着明白装糊涂，时选只能想办法换个路子走，他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在寒风中麻木的身躯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我就想留在你的组。”

李余看着时选的眼泪有些出神，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可是把时选调离他身边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多留一天风险就会大一分。不管时选那天有没有说想要加入实验项目，他都会把时选调走。

那个礼物与其说是生日礼物，不如说是送别礼。

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把时选弄走，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都是最好的办法。

当时选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在研究点看到时选后，他几乎可以明了时选是冲着什么而来的。

他不是没有对时选下过毒手，但也不知时选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有各种意外发生，计划被迫报废了好几次。

相处到后面他也不想下手了，确切来说，是下不去手了。

他很喜欢时选看着他的样子，就算怀有目的而来，眼中依然全部都是他。

气氛陷入沉默，时选见李余没有迅速拒绝就知道装可怜果然有用，趁热打铁：“不能让我留下来吗？”

李余叹了口气，听从本心：“可以。”

时选没忘了他的目的，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李余：“那可以加入实验项目吗？”

李余沉默了几秒：“可以。”

时选的诉求本来就是这个，既然答应了让时选留下来，那他没有理由再拦着了。

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时选的眼泪说停就停：“我就知道李余哥最好了。”

李余轻笑了声：“惯会说好话。”

“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的房子都在同一片区域，本就同路，时选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李余看时选的脸苍白，想把衣服给他，但时选没要。

时选将衣领拉到最高，双手揣在口袋里，只有头发迎风飘扬：“李余哥，小书的病还没好吗？”

“没有。”

“那你今天是去看他了吗？”

“嗯。”

时选有些感叹：“你们关系真好。”

他翻了翻记忆，他只见过李余的弟弟几次，每次都是在病床上，和李余长得并不像，估计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李余眉眼温柔：“谁让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呢。”

时选走了一段距离还是冷，干脆直接跑了起来，超过了李余一大段距离，回头喊道：“我们跑回去吧。”

他看见李余的嘴巴似乎动了动，但是他没听清。

李余依然保持着那个速度不紧不慢，时选停下来站在前面的路灯下等他，等人走到面前才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李余：“我想叫你慢一些，我追不上。”

“跑起来不久追上了吗？”时选不解，“你比我高，腿应该也比我长。”

李余只是看着时选，一句话都没说。

时选意识到了什么：“你的腿受伤了吗？”

“老问题了。”李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既然走路看不出问题，他当然也能跑，只是一瘸一拐太过难看，他不想将这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

尤其是时选。

时选知道自己戳到了李余痛点，有些无措：“对不起。”

李余没生气：“没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

时选想找一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没曾想李余主动提到：“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时选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但李余这么说，他还是顺着问了下去“为什么？”

“秘密。”

“啊？”

时选看着李余眼中的笑意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不禁也笑了起来。

李余缓步往前走：“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把这个告诉你。”

他也不知道以后是多久，但似乎只要出现这个词，心中就会涌现出一种期待。

时选在看见熟悉的地点后停下了脚步：“我到了。”

“我家还在前面一点，”李余认真地看着时选，“明天见。”

“路上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时选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楼道里。

昏暗的楼道里面没有等，他上楼的速度很慢，生怕摔一跤。

等走到三楼后他松了口气，径直往里走，还没敲门门就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

灯光从他背后露出了一些，时选感觉03的神情有些不太对：“你堵在这里干什么？”

03没回答，一双黑眸看着时选，声音很冷：“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