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程憬重新看向寻枫，“先回去吃饭吧，你老大肯定也饿了吧。”

“哦对，”寻枫举着篮子左右望望，“我大哥呢？”

黎桢指了个方向提醒他。

寻枫看过去，他大哥正漫无目的地游荡，一队丧尸正好从它身边见过，它茫然地环顾片刻，就要跟上队伍走。

寻枫挥手大喊：“老大——！快过来吃饭了！”

周围的丧尸都被吸引了注意，看了过来。

寻枫毫无所觉，继续喊：“快一点！老大——！”

他大哥还挺听话，咔咔就跑了过来。

寻枫笑起来，抓一把浆果往前一抛，丧尸大哥猛地扑上去，将果子吞吃入腹。

有几颗浆果掉在了地上，有的陷进了泥土。

丧尸大哥趴下来，几颗果子和顺带的泥一起被送进了它的口里。

寻枫笑得更开心了，蹲下来奖赏似的摸摸他大哥的头。

我去，这个变态。黎桢脱口而出：“他这把人当狗遛啊！”

看着点啊，旁边还有小孩哪。

“走了宋归，你饿了吧？”黎桢双手扶住宋归的肩，让他背过身，别小小年纪就看到什么成年人的乐趣，“走走走，我们去把言琪他们接回来就回家吃饭了。”

程憬走在后面，斜眼看了一眼寻枫，“你是个人才。”

他似乎认可了寻枫的才能，朝他笑道，“我们这儿当然欢迎每一个人才，下次见。”

他的话轻飘飘的，没有被除他们两人之外的人听见。

“谢谢您。”寻枫抽空抬头，他的笑容一直没变。

程憬一直提着他的苹果核，挺苦恼周围怎么都没有个垃圾桶。

黎桢和他搭话：“你们这样把丧尸放进来，真不会出什么事吧？”

程憬：“应该不会吧，全身消过毒，爪子和牙齿也都剃了，它们也做不了什么。这样都还能出什么事……”

他做出思索的表情，看向黎桢笑道：“那不是还有你在嘛。”

黎桢：“……程绍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回去？”

“这事我决定不了啊。”

其实吧，黎桢听说过挺多关于程憬这个人的事。

这人虽然是超自然处理科的科长，身为最高领导，大多数时候却不会有人能在属于他的岗位上见到他，剩下的丁点时间即使出现，也要么是无所事事的不干正事，要么站在吃瓜第一线上看热闹，还从来任何关于任何这个人的功绩公布，常常被人诟病是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大花瓶。

考虑到处理科内部工作的保密性，黎桢对这些话倒是苟同不来，毕竟能坐上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

但即使是花瓶，也是一个特权比谁都大的花瓶。

脸蛋怎么能说不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也是一种天赋啊。

程憬这人神出鬼没，在无端学院简直来无影去无踪，却没有任何人敢当面对他的做法感到不满，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学校专门为其开了绿卡的行动无障碍关系户，黎桢有时候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超级强大的背景。

云端和孟泽在云端家里玩，黎桢把人拉回来，总算是吃上了午饭。

蒸蒸日上的社会环境里总能看到不少希望，这种希望是黎桢在自己那个和平环境里看不到的生机。

这几天，黎桢隐隐能感觉到一点穿越的乐趣。

观察不同世界的民生走向，和极端条件下的人民的变革突破，很容易让像他这样的旁观者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热血膨胀。

黎桢对这个世界很有好感。

他想，如果他是学社会学或者心理学的，面临这么一个可以以完美旁观者观察社会的机会，他肯定会很激动。

可惜他不是，而且也没什么文学素养，到了临别前，搜刮完脑子里所有的学识也只能感叹上一句“真是希望的火种啊”，就回家了。

黎桢回到原来世界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的五点半。

应该也算放了一天半的假——

黎桢宁愿这样想，也不愿承认是多上了六天班，前者还有点心理安慰呢。

有程憬在，黎桢几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幼儿园。

正好回去时就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孟泽是寄宿生，由夏蝉衣带他和其他孩子回宿舍，黎桢就把孩子们一个一个送到来接他们的家长手上。

来接言琪的是她的妈妈，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八九岁，和言琪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生母女。

她妈妈没有询问言琪一天没回来是发生了什么，把人接过来就大手一挥，宣布要带女儿去吃烤肉。两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坐进一旁等着她们的车上，驾驶位上的男人应该是言琪的爸爸。

程憬之前说过会通知到位，孩子们的家长应该都已经知道孩子的去向。

黎桢也不知道不同世界之间应该怎么联系。

黎桢把孩子们都送走，正要自个儿回家，就看到校门口有对母子在一块聊天。

小孩注意到了他，阴沉沉的目光看过来，他盯着黎桢，黑色的眼眸中仿佛泛着凶光，黎桢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还是这么凶啊。

这小孩黎桢认识，而且印象深刻，是他们班上的秋靖川。

黎桢的印象里，靖川和他们班上其他小孩都不大一样，他比其他孩子都瘦，看着是从小营养不良的瘦弱，是两个星期前夏蝉衣带过来的孩子，还办了住宿，但两个星期也没有将他的营养补回来。

大夏天的靖川也一直穿着长衣长裤，脖子上从衣领处露出来一条明显是用利器割出来的伤疤，让人忍不住猜测衣服底下的画面。

黎桢第一回见到他时，还以为这小孩是刚从人贩子那里被救出来的。

夏蝉衣没和他说过靖川的情况，黎桢当然也不会多问，只能照顾孩子们的时候多注意一下他。

太冒犯了。黎桢摇头，给靖川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靖川别过脸，没理他。

——好吧。

聊怎么待在大门口聊呢，也不回家。

女人和靖川说了什么，黎桢看到靖川摇了摇头，女人便站起来，拍拍靖川的肩。

靖川跑回了幼儿园。

学校专门的防护栏围着，黎桢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原来是不打算回家。

平淡的日子继续要过，幼儿园里天天鸡飞狗跳，黎桢有时候忙得都快忘了那一段穿越的日子。

但程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消失几天。

言琪也老想着要去见云端姐姐。

宋归总是炫耀在丧尸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光。

黎桢又不是很忘得了了。

程憬还经常来幼儿园混时间，黎桢才知道他和班里孩子们其实挺熟，每次来都能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但经过一次黎桢就明白了原因，因为只有当程憬来了，孩子们那一段时间就能玩得更尽兴更放肆。

程憬一向的主张就是快乐教育，在他的纵容下，孩子们完全放飞自我，想到什么玩什么，一会砸了地上的坑，一会破了天上的防护屏，毁了院墙角的柳树……程憬大手一挥，张口就道砸坏了全算他的。连夏蝉衣在内的老师谁都不敢说什么。

先前程憬这人还说黎桢崇尚快乐教育，把这点贯彻到底的明明是他本人。

黎桢很想阻止一切的发生。

这可是一群新时代下成长的祖国花朵啊。这样毫无底线的溺爱教育，简直是对人性的泯灭！

黎桢对未来感到堪忧。

程憬再次来幼儿园的时候，他很委婉地提了一下下他的批判。

“是嘛，”程憬欣赏孩子们的校园时光，很不满他的话，“难得的童年时光，蜷缩在这么小小一个四角天空下已经够委屈了，玩还不能好好玩，这样的童年太难受了，你就不心疼吗？”

程憬竟然还反过来质问他？

黎桢愤然，他但凡睁开眼好好往天上看看呢？他们幼儿园的屋顶都被这群小屁孩捅对穿了啊，哪家小孩的童年有他们这么刺激的？！

谁委屈都轮不到这群小屁孩来委屈啊！

黎桢拿出手机，很想把手机里的媒体报道怼到这人脸上，让他好好看看上面那个大写的标题——“惊！山海市一市区惊现四角黑云！是神仙做法还是凶事预兆？”，顺带问问他这里面的风景眼不眼熟，指的又是不是他们家的小屁孩！

那群小屁孩弄出的云可只有五平米，五平米！从古至今谁家下雨只有五平米的云？！处理科为这事都忙得团团转了，领导本人还在这悠哉游哉地推崇他的快乐教育？

好吧，新闻其实已经撤了，但黎桢的怒火不灭。

程憬好像对黎桢的控诉一无所觉，他转头朝黎桢笑道：“黎学弟，下个月学校校运会，你参加吗？”

话题的转移太过突兀，黎桢的情绪被打得不上不下，不满道：“我都毕业了，还参加这个干什么？”

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清楚学校的规矩的，学校的比赛一向年龄，不限是不是学校身份，只要是异能者，就可以报名参加，已经毕业的学生还会受到学校的邀请函。

他改口：“我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