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慧祥听闻此事，面色凝重，马上联系了一直有合作的本区警局，那边动作很快，马上派遣警员过来开展合作，因为听描述，杀人凶手明显是在销毁罪证，动作慢一秒，取证难度就上升一分，放虎归山的可能性就上升一分。

南淙作为发现不对劲的精怪，面对警员详细叙述了自己发现的过程和原因。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闻过鸡血之类的。”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好显得自己不像个对人血人肉味道很有经验的狐狸精，“猪血会有股臭味，鸡鸭是骚气，牛羊则是膻味，人的也不同，肉也是类似的道理，对我来说，呃，我是说对像我一样的精怪来说，这些区别会相对明显。”

警员连连点头，将他的话记录在案，应要求匿名了，只写是某某热心狐狸精民众，记录完接着问道：“你能闻出来那个人的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味道吗？”

南淙摇头：“不行，后厨员工身上本来就混杂了各种食材的味道，他们自己也会清洗，洗澡的东西也是有味道的，我闻不出来，或许可以临时找狗精？”

“还没有这方面的专业队伍，调用别的分局的成员也需要时间。”马慧祥边解答南淙的问题边走过来敲敲他的小脑袋瓜，“这件事发生得太巧了，我们局里能负责的人几乎都不在，我不能走，你和青青多跟着点人家警察同志。”

南淙呵呵，整个特处局澈市分局能出外勤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当然没人去干活啦！

警察局显然跟这里的特处局合作不是一两次了，知道他们能出动的人少，于是第二天一早率先组织人手前往王小龙的大排档，假扮食品安全局抽检人员，尝试能否从南淙提到的冰箱里取得证据。南淙自告奋勇，给自己用上了幻术改变形貌，加入了搜证的队伍。

由于刚经历了一晚的忙碌，大部分员工都回家了，留下来的都是打扫善后的，警员很顺利地以取样为借口带走了部分肉，其中就有南淙觉得十分可疑的部分。

这个月都没有员工离职，所以凶手非常可能还在这里工作，如果晚上来到大排档听说今早有抽检，那么很可能会担心自己暴露，急中生错，露出马脚，警方也在餐馆周围布控，防止凶手狗急跳墙。

柳青青也在蹲守的队伍中，他的功夫还不错，同时也负责预防鬼魂暴起。

下午，比对就出了结果。冰箱里确实有用同样的包装袋伪装成牛腩肉块的人体组织，在肉块中发现的指甲碎片让事实昭然若揭，DNA检测比对显示受害者是本市一位花季少女，通过相关联的电话找到了她曾经生活的孤儿院，然而院长表示很久没见过这个女孩了，她初中辍学出去打工之后除了隔三差五打些钱回来，她们在电话中说两句话，就没见过面。

不过目前无法提取有用的指纹线索。因为存放冰冻肉类时员工都带着手套，冰箱也是所有员工都能接触。

与此同时，另一组翻看大排档监控的警员也有了发现，一名在后厨负责备菜切肉的员工形迹可疑，在七天内能看到此人连续三四天下午背着一个黑色背包来上班，来到餐馆后仿佛是肚子疼，背着背包往厕所跑去，出来以后将包放在员工物品存放区才去工作。

他们询问王小龙男厕所马桶堵塞发生于何时，王小龙回想后，说大概就在这人跑厕所的头两天。

男子的嫌疑不断上升。

经调查，他名叫徐强，外地务工人员，在王小龙的大排档已经工作了三个月，居住在澈市的城中村内。

城中村鱼龙混杂，如果叫他逃进去，警方势必要费一番功夫揪他出来。

徐强既然在费尽心思销毁证据，他家里可能还存放有没销毁完的罪证。在法医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警方已经立案，现在当即提交了搜查令申请。

南淙激动万分，眼看着一桩血案即将告破，自己还参与其中，他巴不得冲到前线亲眼见证恶人被抓的第一现场。马慧祥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样，便赶他去陪柳青青，自己坐在工位上慢慢喝茶，还招呼同样留在局里的王小龙一起喝。

倘若罪犯今晚伏法，倒不至于撞上头七回魂，如果撞上……马慧祥想到自己今早收到的青鸟口信，知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府来客又被好人好事绊住手脚，目前大概就在附近，感觉到不对肯定能及时赶到，再加上自己给柳青青和南淙带的护身符，怎么都能保人平安吧？

唉，还是在局里待久了，都不确定自己有几斤几两。

马慧祥站起来打算去烧开水泡多点茶，今晚估计睡不着了。

徐强一上班，就听同事议论今早有人来抽检的事，思绪飘到自己藏进冰箱最底下的肉，他有些慌张，马上强迫自己冷静，去检查也不过是检查有没有变质，应该不会往那方面想。

该死，早知道昨天冒着风险也要处理掉剩下的。

他相当心不在焉地处理着砧板上的肋排，剁骨刀砍下去，白色的骨茬飞溅；他又沿着骨头与骨头的接缝卸下腿骨关节，顺着肌肉纹理分割肉与骨头，大块的肉放好，切下来的脂肪伴随着肉沫子丢掉，骨头剁开留待煲汤。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家里处理善后的时刻。

但同事的呼叫将他拽回当下，提醒他差点砍到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又不舒服了吗？”做菜的大师傅关心道。

他前几天一直在用拉肚子做借口。

徐强胡乱点头，“是，去医院看过了，就是胃病，开了药在吃着。”

大师傅说：“不舒服别忍着，忍坏了可不好，你跟着我再学几个月就能开始做菜了，可别熬坏了身体，不值当。”

徐强嗯嗯回应，脑袋里却还在想早上抽检的事，焦虑渐渐泛上来，他想起自己冰箱里还剩下的东西，手指神经质地抽搐，好像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握不紧手里的刀。

他深深吸气，把刀放下，转头去冰箱拿肉，实则查看自己藏在这里的东西，发现少了一包之后脸色阴沉。不知道他用丢掉的牛肉包装二次加工的伪装能不能骗过那些人，或许现在就有警察在外面等着抓他了。

徐强咽了口唾沫。

他对大师傅说：“师傅，我不太舒服，回家拿下药，很快回来。”

大师傅摆摆手让他去。这个年轻人还是蛮能干的，他挺看好对方，觉得有望成为这家大排档的中流砥柱，可不能这么早就干活干坏了。

徐强抄上自己的背包，几乎夺门而出，跨上自己的自行车就走，坐在附近面包车里的警员看到嫌疑人的异常举动，立马报告，其余人马上跟进。

为了防止嫌疑人察觉到被跟踪，进而做出过激举动，大家跟得都很克制。

幸好不久之前他们摸查出了徐强的具体住处，已经派了一队人马蹲守，如果徐强选择回家，就可以前后包抄，瓮中捉鳖。

那一队被派过去的人马，就包括了柳青青和南淙。

他们在城中村颇为混乱的建筑缝隙里穿行，听到徐强疑似要跑，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加快步伐。

南淙抬头望天，阴云不知不觉笼罩了这里，空气中也能闻见水汽聚集的味道。

“要下雨了。”南淙说。

柳青青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地赶路：“没事，马哥刚打电话说了有高人在附近，阴魂一旦暴起，只需支撑片刻，就有人来救咱们。”

雨天，鬼魂，杀人案。这几个要素让旁听的警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也见过厉鬼伤人的场面，仰赖特处局的人出手才降服对方，真是术业有专攻。

徐强住在一栋筒子楼的最高层，他们到达目标地点后躲在楼下，如果看到嫌疑人，当场逮捕。

开着车跟踪的很快受限于城中村狭小的道路而跟丢，不过也有警员提前骑着自行车不近不远地缀在徐强身后，实时播报着他的位置。

柳青青手心里渗出汗来。尽管他们已经提前和警员商量好，他和南淙并不参与制服嫌疑人，他还是为即将见证的抓捕场面而紧张。

然而，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徐强并没有进入这栋筒子楼，而是进了不远处另一栋楼房。

难道这里不是他的住所？

来不及思考，众人迅速跟上，骑着自行车的警员停在楼下做指引，后面陆陆续续有徒步赶来的警员，离得最近的南淙一行人率先进入这栋更为破旧的筒子楼，此刻楼道内除了徐强和他们，别无他人。

警员尽量放轻脚步，以免引起警觉，然而徐强此时已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动静都在挑战他紧绷的神经，促使他加快脚步，很快就跑进了某一层楼的房间。而跟在身后的警员无法具体判断他到底进了哪件房，直接敲门势必浪费时间，说不准就要让他又销毁一波证据了。

南淙自信上前，简单嗅闻后挥手说：“跟我走！”

他们连上两层楼，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南淙早就上报过自己开门的能力，此刻一马当先，法术开门花费时间不过须臾，身后的警员鱼贯而入，对着正不知道干什么的徐强大喝：“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

徐强眼看着双拳难敌四手，挣扎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举起双手。

此刻变故陡生，一股阴风不知从何处猛然刮了起来。